真珠側頭一笑,降靈從來不這樣輕挑地笑,但真珠笑得很讓人心動,「那麼——你們就和他一起死吧。」話音一落,銀刀劃面而來。
「當」的一聲,短劍和神杖同時和銀刀接觸,亦在同時「叮」的一聲後短劍斷去一截,神杖暴出裂痕,阿鴉和師宴雙雙落在降靈身側,一縷頭發自天空飄落,是師宴的頭發。
好可怕的傀儡!充滿了怨毒的真珠……手持長刀的模樣就如死神……師瑛遙遙地站在神壇上看著,她雙手空空神杖被師宴奪走,為何她總有勇氣面對不該發生的事?為何她自己始終沒有——為何她在不能贏的怪物面前還有那麼倔強驕傲的眼楮?簡直就好像她一定會贏一樣!
「霍」的一聲刀刃破空,那把觸目驚心的銀刀堪堪揮來劃到了師宴額頭——剛才是她接住了阿鴉沒有接住的一刀,讓真珠不能一刀將降靈劈為兩半!
「不要!」突然一個人「嘩」的一聲雙袖像打開的翅膀一樣突然攔在師宴面前,「不要殺死師宴。」這人比真珠的銀刀還快。真珠的銀刀毫不容情,泠泠的冷光簡直就是在宣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神杖之火!」師宴等的就是這麼一剎那的機會,清吼一聲,按動神杖上的按鈕,一股烈火直噴向真珠面前,左手抱起降靈,飄退三丈和阿鴉並肩而立。她神志清明,反應敏捷,恰到好處,雖然是倉促之間,卻也顯得井井有條、氣定神閑。
真珠顯然出乎意料之外,這女人不好對付。收起銀刀,他微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師宴,「為什麼明明知道會死還要保護他?」
師宴的頭發被他的銀刀削去了一縷,半邊頭發披落了下來,她伸手挽了挽頭發,嫣然一笑,「干嗎要告訴你?」夜色之中,她依然溫柔俏麗。
「師宴。」降靈推了她一下。
「怎麼?」她面上雖是在笑,心里警戒得很,被降靈推了一下有些詫異。
「你站在我後面,我要和真珠說話。」降靈站到了師宴和阿鴉的前面,緩緩張開雙手把他們攔在後面,「真珠,你把我吃掉吧。」
「什麼?」師宴和阿鴉大駭,「降靈你瘋了,你說什麼?」
降靈展開的雙袖就如蝴蝶的雙翼,垂頭閉目微微一振,那振袖奇異的力量讓兩人止步,他和真珠之間緩緩地激起了一層潛涌的煙塵,「真珠有的是鬼之靈魂,沒有把我吃掉的話遇到太陽他會死掉的。」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所以真珠一定要殺了降靈。可是所謂兩個相同的傀儡相遇在一起只能留下一個——那並不是隨機的嗎?神早已選定了降靈,真珠……如果不殺死降靈的話連活著的機會都很小。
不公平的戰斗。
神偏心于降靈,人們也是,真珠為自己的生存而戰,卻似乎分外沒有道理。
「把你吃掉吧——」真珠學著降靈的口氣,「你想要施舍什麼東西給我?你不要以為你是什麼聖人什麼神物,你只不過和我一樣是個怪物,不管是你活下來還是我活下來,都是會讓他們害怕得發抖的怪物!」
師宴眉頭一揚正要開口駁回去,卻听降靈慢慢地說︰「就算是怪物……也會有很幸福的時候……」
「我先把你們劈成兩半,然後再吃。」真珠滿身的珠翠和他的銀刀一起在火焰之旁拖曳著流彩,「降靈你不要以為是你施舍——我會先打敗你再吃了你!」
「好。」降靈依然舉著雙袖,猶如十字,「你先打敗我再吃了我。」
真珠和降靈是同一個主人所制,猶如同胞兄弟,降靈在想什麼他多少有些感應,剎那間真珠感覺到一陣逐漸冷卻般的感受——那是什麼心情?為什麼降靈會有這種感覺?有什麼陰謀嗎?不對,降靈不可能聰明到會有「陰謀」,那是什麼感覺?
他突然感到有一股視線!降靈垂頭閉目,背對著那視線——他不想看著來人的眼楮。
真珠驀然抬頭——遙遙的大樹之上站著天使無害——神的使者,是來取回靈魂的吧?無論是神之靈魂還是鬼之靈魂,像這樣依附在傀儡身上天理不容……在神的使者面前還想妄自爭斗活下去很可笑、很可憐吧?但是他——他是真珠!即使奪來的生機也不能保證他繼續活下去,但是在神的使者面前他要——先殺降靈,取得神之靈魂,然後即使為使者所奪,他也證明他要比神的抉擇正確——他比降靈強!
先殺降靈,吃了他,然後再說。這是真珠的想法。
你先打敗我,再吃了我。這是降靈說的。
被降靈擋在身後的師宴心里突然冒起了一股寒意——她好像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場爭斗的詭異——那似乎並不單純是你死我活而已……關鍵在降靈,降靈在想什麼?
風吹著兩個傀儡的衣袖,他們之間一股強烈的殺氣振蕩得那些煙塵翻滾不停,真珠的殺氣對準了降靈,而降靈——那不是殺氣……是對什麼東西下了決心的堅定——下了決心的降靈,那決心是什麼?又為了什麼?
降靈寶寶竟然也會讓人有猜不透的時刻。站在遠處樹梢上的無害模著下巴,感興趣地看著兩個傀儡的對決,雖然他這回的確是來取回降靈身上的神之靈魂,但事先看一場好戲更讓他有不虛此行的好感覺。
「降靈他……」阿鴉凝視著降靈,喃喃自語,「想干什麼?」
師宴的心跳聲敲擊著耳鼓,那是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她從未看不透降靈,就此一次她竟然無法窺探到降靈究竟在想些什麼,過于關心降靈,她忽略了一些也許本來可以猜測到的事情。
「叮」的一聲脆響,真珠向降靈砍出一刀,降靈側頭避開,耳下的無聲鈴被銀刀一刀劈開跌落在地上,但是他手里握著一個東西,在真珠和他錯身而過的時候反手一挑,一聲輕微的聲響,繼而是一陣下雨般的聲音——真珠身上那件串滿了珍珠和水晶的衣衫鏈繩斷裂珠玉跌了滿地,真珠毫不在乎,「呼」的一聲第二刀回手砍向降靈的腦袋。隨著滿身珍珠水晶跌落,真珠身上露出了和降靈一模一樣的陰陽師袍子,兩人一交錯,若非真珠頭上還戴著綴滿水晶的冠子,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激戰之中,降靈突然對真珠說了一句話,真珠詫異地睜大了眼楮。但畢竟兩人正在激戰,降靈手里握著師宴的「妄念之葉」,不知為何竟然能和真珠的銀刀短兵相接。眾人擔心之極,只看那些刀刃有沒有往自己所愛的人身上招呼,全然沒有注意他們細微的表情差別。
又過了一陣,真珠答了一句。
降靈又說了一句。
真珠又答了一句。
他們就如此在激戰中神秘地交談,突然之間真珠大喝一聲︰「銀刀弒神!」那銀刀旋轉成一個光球對降靈當頭扎下,地上煙塵四起,降靈似乎躲閃不及被卷進了真珠閃閃的刀光之中!
師宴和阿鴉大驚失色!兩人救人心切,忘了原來被降靈結界所擋,同時大喝一聲,神杖和短劍齊揮,一同躍入了戰區中心。」
「神杖之火——」
「絕殺——斷刃斬——」
兩人一杖一劍,還有降靈一把「妄念之葉」都刺入了頭戴水晶冠的真珠胸口!剎那間真珠胸口騰起一團火球,神杖之火威力發作,頓時把他化為飛灰。
竟然成功了?師宴和阿鴉一怔,同時抓住降靈,「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那「降靈」笑了笑,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