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給師宴,不能給你。」降靈握住「妄念之葉」的刀柄,對著無害。
「你會打架嗎?」無害問。
「不會。」雖然滿懷敵意,降靈仍然老老實實地回答。
「你會做飯嗎?」無害又問。
「不會。」降靈滿面疑惑。
「Bingo!」無害打了個響指,「那你就是不會用刀了?那還打什麼打?快放下來,你看我——」他不知從何處弄來一把刀,刷刷刷亮了幾個招式,刀光閃閃虎虎生風,「我厲害嗎?」
降靈點點頭,那些他都不會。
無害笑吟吟地用刀尖去挑降靈的下巴,「怎麼樣?我不想欺負你,乖乖地把靈魂交出來……」他還沒說完,「當」的—聲,他刀尖上兩寸長的一段已經被降靈一刀劈斷跌落到一邊。」
他是用「妄念之葉」劈的,反手握著,的確全然不會用刀的樣子,但他一點兒都沒有放棄,他很努力很相信自己能夠保護要給師宴的東西。因為信念,所以那雙本是畫上的黑瞳如人眼一樣閃閃發光。
這家伙……無害心里浮起一種微妙的預兆,長期讓他這麼下去說不定真的會變成人,不過……他一抖刀身,「降靈,你再不听話,我就要叫你主人來了。」
主……人……降靈全身一震,是啊,每個傀儡都是有主人的的。
「大漢朝陰陽師降靈的主人,天地第一傀儡師祀咖。」無害說,「祀珈,你做的女圭女圭太不听話,出來吧。」
黑暗的地洞之中浮現出另一個男人的身影,他肩寬頸直,眼神深邃,和別人都長得不一樣,看不出有多大歲數,也看不出他衣服的顏色。
「降靈。」他低沉的聲音震得地洞嗡嗡作響,「看來我是放肆你太久了,沒想到你也會反抗神的規則。」
不要!雖然面前的男子對降靈來說充滿了創世主般的威嚴和恐懼感,但神之靈魂要給師宴!他是堅持了就不會想改變的單純的人,拼命搖頭,卻默不作聲。
「還給我吧,我一半的靈魂。」祀珈伸手往降靈身上抓來。
降靈突然揮刀,「妄念之葉」劃破了祀珈的手指,刀尖帶著神的血跡。降靈在空中劃了一個符咒,竟然剎那間帶著師宴從地洞里消失了。
無害看著這一切,感興趣地說︰「啊,跑掉了。你對你的女圭女圭真不錯。」
「你如果真的要抓,早就抓了,不是嗎?」祀珈淡淡地說,「他是我最好的女圭女圭之一,是一項杰作。」
我只是想看那只寶寶各種可愛的表情而已。」無害支著下巴斜眼看向祀珈,「你怎麼做出這麼可愛的女圭女圭?什麼時候也給我做一個?」
「這種女圭女圭,做出來一個就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了。」
「也罷,今天畢竟還學到拿著神的血這麼劃啊劃的,就可以憑空移動。」無害對祀珈勾勾手指,「你的血再借給我點兒試試。」
祀珈嗤了一聲,轉身漸漸消失在地洞里。
「別那麼小氣嘛,真是。」無害聳了聳肩,也消失在地洞里。
降靈帶著師宴瞬間移動到了京城的大街上。
京城深夜的大街上行人稀少,他抱著師宴去敲門。
「咚咚咚!咚咚咚!」他完全不懂得夜半三更正是人睡覺的時刻,如此大聲地敲門,主人必然火冒三丈。
「誰啊?孩子他媽,去看是不是我丈母娘又來要債了?告訴她我不在,家里沒人……」睡得睡眼朦朧的人稀里糊涂的說。
「咿呀」一聲大門開了,開門的是一位貌若煎包身若肉包的大嬸,「誰啊,半夜三更這麼敲敲敲,見了鬼了你……」她先是見到降靈捧在手里的師宴,頓時大叫一聲︰「死人啊!孩子他爹,死人啊!」
「不是死人。」降靈的黑瞳帶著一種祈求的溫柔的光澤,「她的血快流光了,你們……救救她……」他把師宴往大嬸手里送,「你們救救她。」
那大嬸見到是個漂亮的年輕人,哼了一聲︰「救她?我又不是開藥鋪做生意的,喏,藥鋪在那里,你去那里找人救命。」話剛說完,驟然看見降靈肩上那混合著血跡、稻草和絲線的「傷口」,頓時大叫一聲︰「妖怪!」她「砰」的———聲關上門,殺豬般地大叫起來︰「妖怪啊——孩子他爹,救命啊,妖怪來了……」
妖……怪?降靈怔怔地听著門里驚惶失措的聲音,為什麼他是妖怪?因為他不是人嗎?抱著師宴,他往那邊的藥店走去,但因為那煎包大嬸這麼殺豬般地一叫,街道上本來寥寥無幾的行人剎那間都不見了蹤影,幾家本來還開著的店轉眼間黑燈瞎火,一切就如同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咚咚咚!」他去敲藥鋪的門。
「妖怪大人,小老爺以後再也不敢賣假藥,求求你放過我,妖怪大人……」藥鋪的主人在門板後瑟瑟發抖。
假藥?降靈怔了一怔。
抱著師宴走回星月璀璨的街道上,為什麼沒有人救她?只因為他不是人嗎?
緩緩抬起頭望著漂亮的星星,他握住師宴的手,讓她抓住「妄念之葉」往自己胸口刺來。那飛刀如此銳利,削鐵如泥——何況是刺穿木頭,「喀喇」一聲微響,刀尖穿胸而過,一陣寒冷的感覺……
就在「妄念之葉」堪堪完全刺破他的胸口的時候,突然他臉上輕輕挨了一記巴掌,那把飛刀收了回去,他懷里的人抬起頭來對著他微笑,「傻瓜,你在做什麼?」
「師宴。」降靈說,「我在救你。」
師宴用手指堵住他被刺破的胸口,「哦?那麼我活過來了。」她從發簪上折下一顆珍珠塞住被「妄念之葉」刺穿的胸膛,「你的靈魂我只要一半就行了,算是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她仍是那麼仿佛很溫柔的狡黠模樣,「我們回家吧。」
定情信物?降靈滿臉茫然,隨口應了一聲「哦」。
呵呵,他的表情還是那麼可愛啊。她解下沾滿鮮血的外套罩住他恐怖的「傷口」,兩個人緩步走回狀元府。
狀元府的烈火還在燃燒,阿鴉呆呆地站在離火最近的地方,眼楮布滿血絲。公主已然離去,平靖王卻也還站在那里。
「阿鴉,你在干什麼?」降靈疑惑的聲音此時傳來就如天籟,阿鴉驀然回首,呆呆地看著他走過來,只听降靈說︰「我餓了,我們回家吧。」
另一個青衣女子一邊抿嘴微笑,一邊對平靖王行了禮,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阿鴉僵硬許久的身體還沒有作出反應,降靈已拉住他,「我們回家吧。」
「字奉平靖王敬閱︰小女子落難京城為王爺收容,感激不盡;現知陰陽師降靈、阿鴉公子于王爺有恩,助王爺有功,因而師宴隨二人而去,代盡恩德,此後必追隨二人左右,不負王爺厚望。」下面寫︰落難女子師宴夜書。
看了這封信,平靖王的第一反映是疑惑,這信寫的那麼楚楚可憐,仿佛師宴暗懷委屈,但為了報恩毅然堅持遵從王爺的囑托要跟在降靈身邊。但他明明記得師宴到王府的那天——
一大早,一位俏眉俏眼的俏姑娘笑吟吟地站在王府門口,探頭進來問︰「這里請人嗎?」
花圃的大嬸搖搖頭,「王府最近不缺人。」仔細看了看師宴的衣著,她有些奇怪地問︰「姑娘看來像富貴人家的小姐,怎麼來這里找事做?」
「噓——」師宴豎起手指陰沉沉地說,「其實我是綠林大盜的妹子,因為兄長被抓衣食無著,才想在京城找事養家糊口。這件事你千萬別說出去,否則衙役要來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