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之後,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他拋棄了當年所擁有的,即使如今近在咫尺,也已經沒有能力穿破那層隔閡,惟一能做的……也許,只有相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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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本子。」阿盼娥自言自語,走進書庫,望著一摞一摞一疊一疊不知道盡頭在哪里的書,嘆了口氣。她最怕這些書了,賀孤生也想教她讀書,怎奈她天生的不是讀書的材料,教她讀「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她就有本事念成︰「白鹿一山盡,黃鵝入海游。」然後興沖沖地畫了張山上有白鹿海里有黃鵝的圖畫來讓賀孤生看,等著他表揚她很風雅。
當「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變成「白鹿一山盡,黃鵝入海游。」的時候,賀孤生也不知道該贊她改詩的本事了得呢,還是孺子不可教也?總之之後他寧願對著牆壁吹蕭都不願對著阿盼娥說到一個「書」字。對牛彈琴猶可願也,但對著阿盼娥談詩比焚琴煮鶴還慘。
「君知為什麼還不回來呢?」阿盼娥一邊搬書一邊自言自語,也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這樣問自己,「他為什麼不回來呢?是他叫我在這里等他,他不會騙我的。」
書庫里一片寂靜,只有那灰塵的氣息靜靜地撲人鼻來,沒有人能回答她,縱然這里有千車萬車的學問,也不能回答她。
「啪啦」一陣亂響,她爬到書架上拿本子,卻一腳踩空連同幾百本書本子一起滑落下來摔成一堆,「啪啦啪啦」許多本子連綿不絕地砸到她至今還有一個疤痕的頭上,眼冒金星地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頭頂,沒有人扶她起來,沒有人按住她頭上的傷讓她不再流血,也沒有人好溫柔地對她微笑著說她是「痴子」,沒有人為她挽發,沒有人給她插花,什麼都沒有。
自己費力地爬起來,把掉在地上的書一本一本的擺回架子上,擺到最後一本,手一軟那本書「啪」的一聲跌到地上翻開來,里面有許多字,許多字她都不認識,但是她知道那些字寫的都是悲傷的感覺。拾起來放上書架,努力地微笑了一下,茫然地抬起頭來,那穿過屋梁的陽光里灰塵靜靜地跳舞,無論她做了些什麼,這屋里依舊什麼都沒有。
「君知為什麼還不回來呢?」她喃喃自語,搬走了她要的那些書本子關上了門。
君知為什麼還不回來呢?屋梁外凝視的人捶了一下屋梁,因為他……已經不是你要的那個君知,他是……一個殺孽滿身陰險毒辣的……壞人……
壞人。阿盼娥你還記得嗎?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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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二兩、三兩……一吊錢、兩吊錢……寶福打著算盤,品安坊本是靠著君知行走江湖暗自相助的那些受恩人資助而存在的,但如今君知既然已經不在了,那麼生意對品安坊便是很重要的。寶福不得不打點精神認真算賬。
「寶福,寶福,」小書童四年以後已經變成了大書童,慌慌張張地進來,「外面來了一個蠻漢,一口咬定要見‘君知小姐’,不讓他見他就要闖進來。」
「什麼?」寶福今日銀子算來算去都短少了幾兩,正在煩惱,聞言揮揮袖子頭也不抬,「叫賀公子去頂著,‘君知小姐’不在,都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知道‘君知小姐’已經不在品安坊了?」
「賀公子剛才郊游去了。」大書童尷尬地說,其實賀孤生是被阿盼娥氣的——他每逢听阿盼娥把他的「寧願孤生死,不意哀可憐。」念成「寧願菇生絲,不一袋可憐。」就要暴走,從剛才一怒之下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按照他的脾氣大概要十天半個月才會消氣回來。
「啊?」寶福算盤一推,他已經算不清楚,這一吵短少的銀子從三兩兩錢變成了三兩三錢,讓他大動肝火。「我去看看。」
「寶福,書本子。」阿盼娥好容易找對了本子,捧著一大摞書走了過來,眼前一暗,一個人也同時向寶福的房間走了過來,她眼楮不好,一慌,「啪啦」一聲,那些本子再次跌落滿地,估計本子有靈也要憎恨落到阿盼娥手上——讓它們「千摔萬跌出庫房, 里啪啦若等閑。」這些本子還真擔當不起。
誰這麼凶?阿盼娥難得皺眉,抬起頭來。眼前是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她看了好半天才認出是好多年前那個夜里把君知摟在懷里的那個「」顏少傾——她擅自改了別人的名號自己也不知道。「你是……?」她直覺地問。
?顏少傾自從被君知「過脈針」所傷,對這長風倚然的「女子」就念念不忘,這四年閉關苦思破解「過脈針」的內功心法萬事俱備,才前往品安坊要人。結果非但人人都說君知不在了,而且這小丫頭還一張口就叫他「」!他是堂堂「顏郎」少傾,多少江湖女子的夢中情人,什麼?簡直是侮辱他的人格!當下眼楮一翻,「你家‘小姐’呢?叫‘她’出來。」
「你是壞人,‘小姐’不見你。」阿盼娥難得細聲細氣地說話,因為她不想和這個壞人說話。
這是什麼回答?顏少傾「嘿」的一聲冷笑,「答得好!」隨著這一聲喝,他一腳對著阿盼娥踩了下去,準備把這礙手礙腳令人討厭的丫頭一腳踩成對穿!
「住手!」寶福大喝一聲,他原是宮中侍衛,武功也自不弱,這一掌劈來顏少傾也不得不閃避後退,讓阿盼娥逃過一劫。
阿盼娥自地上爬起來,看著寶福和「」打成一氣,就算她是什麼都不懂的土包子,這時也知道寶福岌岌可危了,這白衣服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她卻不知道如何幫手。回過頭來,大書童滿面驚悸地躲在
柱後,他在品安坊十幾年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壞了。
讓我來……阿盼娥抄起地上的本子沒頭沒腦地往顏少傾頭上丟過去,她的力氣不小,這若是砸到了身上也頗為生疼,但是顏少傾何等武功,袖袍略振本子一一反震回來,只是稍微分了他的心卻絲毫不能傷害他。
寶福的武功在侍衛中就未必是第一等,在顏少傾手下本過不了三五招,但顏少傾存著貓戲耗子的心,閑閑打斗,一邊慢條斯理地說︰「‘君知姑娘’,我听得出你人在屋里,不要躲藏了。我數到三,你還不出來就不要怪我把這油頭油面的老小子砍成冬瓜蘿卜似的兩塊。一、二、三!」他說到做到,數到「三」立掌一劈,一掌對著寶福砍了下去。他的掌力能破山開石,這一掌當真砍下去把寶福砍成兩塊毫不希奇。
阿盼娥尖叫一聲驚天動地,她搬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
顏少傾橫袖一振,那塊石頭被他揮了出去,猶如石矢直擊阿盼娥的額頭,電光火石之間阿盼娥就會死在這一撞之下!寶福怒吼一聲,卻在顏少傾一雙手下根本月兌身不出。大書童撲過來大叫一聲把阿盼娥撲倒在地,那石頭險之又險擦著阿盼娥的額頭而過,在她的舊傷疤上擦過了一道更加丑陋的血痕。
顏少傾五指如矢,一把抓向撲過來的書童,阿盼娥舍身相護,書童慘叫一聲︰「阿盼娥!」
顏少傾嘴角掠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左掌往寶福頭頂拍落,右掌五指準備在阿盼娥背上抓出五個洞來。這丫頭說他是「」他仍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