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夙砂微微咬住了嘴唇,夙夙在他懷里哭了,大概是因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太詭異。他抱起夙夙輕輕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身離開。
太危險了!顏染白「砰」的一聲關上門,無力地背靠著大門,她也許……不是收留了一只大狗,而是引人了一只狼,一只充滿毒氣妖艷腐化的嬌狼。他畢竟不是像她這樣簡單的人,如果像其他人一樣受到他的誘惑,在當他找到更好的浮木的時候,無論他現在有多麼依賴她,也隨時都有可能被他拋棄。他心里的黑暗越濃、越恐懼,他就會去尋找越能夠給他安全感的人,也就越容易拋棄他現有的,撲向更安全的浮木。不能太喜歡他,像喜歡寵物那樣喜歡就好了,再喜歡下去會像其他人一樣怨恨他的。顏染白閉起眼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振作精神,「好,開始!」
她要收拾掉江夙砂和夙夙住餅的痕跡,高三女生的家里要是出現男性用品,天知道她那幫無聊好奇的同學會尖叫成什麼樣子。何況最恐怖的不是有男性用品,嬰兒用品才更嚇人,她邊收拾邊暗暗好笑。
「襯衫、牙刷、牙杯……」她在家里翻翻找找,把江夙砂的東西全部丟進泡面箱,找了個雜物櫃統統塞進去,如果被她們發現她家里藏了個男人——她忍不住好笑,真的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不久之後。
「染白——」門日傳來敲門聲,一群女孩嘻嘻哈哈的聲音傳了進來,「開門啊!」
「來了來了。」顏染白把江夙砂印著小狽圖案的拖鞋踢進沙發椅底下,迅速地東張西望一下確定沒有露出馬腳,便帶著一張笑臉去開門。心里暗暗咒罵,這些人平時也不見得和她這麼好,想著想著越發覺得好笑。
「叮咚」一聲,外面來探望的是她的同桌彭葭,以及前桌的黃雨蓮和班長蘇德德。見了她開門,蘇德德笑靨如花,「今天過得怎麼樣?我听說下午你去了學校,沒有受傷吧?」說著她的目光往屋里望去,似乎想從屋里望出什麼期待中的東西出來。
「沒有啊,我坐的公車半路就被攔住了。」顏染白維持著她在班里安靜的形象,微笑著開門,「進來坐吧。」
「等一下,染白啊,我中午打電話給你,你家里有個聲音很好听的男生接電話啊,他人在哪里?」蘇德德有著特別「刁滑」的個性,笑嘻嘻地就這麼問了出來——她知道不直問的話顏染白就會和她打馬虎一直打到她們出門回家。
丙然行政人物都是特別刁滑的。顏染白暗暗詛咒,臉上維持著淡淡的微笑,「他啊?隔壁的鄰居,早上出門忘記帶鑰匙,在我這里暫時做客等他孩子的媽晚上上班回來開門啊。」這一串說辭是她剛才收拾東西的時候想到的,既合情合理,又堵死了這一群充滿浪漫幻想的同學們的期待。
「這樣啊。」蘇德德無疑有些失望,「听聲音很年輕的,我以為還是學生呢。」
「德德說得天花亂墜,害得我們都很好奇。染白啊,可以讓我們看看是什麼樣的鄰居嗎?」彭葭拉著黃雨蓮和蘇德德在沙發椅上坐下,「啊!染白你有沒有听最近的《月夜殺人墜落》?我好喜歡里面的天神,那個聲音真的好迷人好迷人。最近我對聲音好听的人最沒抵抗力了。」
啊?顏染白的微笑變得有些像干笑,這下更是萬萬不能讓她們知道江夙砂住在這里,世界上的女生都差不多,《月夜殺人墜落》傾倒了太多人,她突然自覺十分危險。江夙砂這家伙不僅僅是他自己令人頭疼,連他帶來的麻煩都一樣讓人頭疼。「我听了啊,我也很喜歡天神。」隨便應了一聲,她打算趁她們不注意把房間好好搜查一遍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被遺漏,「你們好坐,我去泡茶。」
「‘喂!染白,你說的鄰居現在在嗎?」蘇德德的問題被遺忘,皺起眉頭。
「嗯……他不在。出門去了。」顏染白回頭一笑,自己覺得自己沒有笑場已經很了不起了。雖然明知萬萬不能讓她們知道江夙砂在這里,但是一想到萬一她們發現之後的表情,她就忍不出想要爆笑出來——那個人抱著六個月大的女圭女圭在樓下麥當勞里坐著呢。
ゞ@@
晚上八點。
聖手街麥當勞分店。
江夙砂讓夙夙躺在懷里,他點了一杯紅茶坐著,看他後天要準備的錄音台詞。
麥當勞放著輕柔的班德瑞鋼琴曲,八點這個時候店里人不多也不少,燈光柔和清晰,店里的氣氛很令人舒服。
夙夙安靜地躺在他懷里,一雙眼楮黑黑圓圓地看著江夙砂,江夙砂看著手里的台詞本。縴細精致的美少年懷抱著柔軟甜甜的小嬰兒,奇怪的組合讓進店的人都要往他這里望一眼。
「咿晤……嘰布……嘰咕……」夙夙開始企圖伸手去抓江夙砂的袖子,他大概對于江夙砂╴直不看他十分不滿。
江夙砂仍然看台詞,他工作起來非常投人,是絕對敬業的態度,夙夙這麼輕微的「騷擾」一點也沒有進入他的意識。
「嗚哇——哇——」夙夙的手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拉扯,嬰兒抓握的力氣是奇怪的,也許是來自天性,所以力氣出奇地大。「啪啦」一聲,江夙砂袖子上的紐扣被夙夙拉了下來,江夙砂吃了一驚,要把紐扣從夙夙手里掰出來,生怕他不小心吞了下去。
夙夙握得好緊,江夙砂極其耐心地輕輕掰開他的手指,慢慢哄他分散注意力,拍著夙夙的臉頰,突然發出一聲「咪嗚——」的貓叫,夙夙好奇地轉頭,江夙砂立刻拿下了他緊握的紐扣。
特別細心溫柔的男生啊!身周看見的人都帶著微笑,時不時地往這邊溜眼。美少年加嬰兒,難得一見的溫情情景。
麥當勞店里一個客人的目光突然一閃,犀利地落在常人不會留意的地方,登時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已經是六月,天氣炎熱,麥當勞早已經開足了冷氣,江夙砂習慣了無論如何都穿著長袖襯衫,紐扣被扯了下來,袖口松開了,露出光得很少見手腕。
《無法忘記》是一部溫馨言情劇,和江夙砂經常配的悲劇美少年不太一樣。在這個劇本里面他扮演一個和男主角岑鳳目爭奪女主角的搞笑角色,是個貌美如花的自戀狂。江夙砂看著劇本考慮如何演繹,眼前突然微微一暗,一個人走到了眼前。
「你並不合適帶孩子。」走過來的人的聲音十分低沉而威嚴,那是在某一方面特別取得成就的人才具有的強大壓力,「可以和你談一談嗎?」
「啊……」江夙砂沒有抬頭,發出了一聲柔軟帶拖調的無意義的語氣詞,「可以。有事?」
「這是我的名片。」對面坐下來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推過來一張名片,「很冒昧請教一個問題。」
「嗨。」江夙砂的思維還在台詞本里面沒有出來,無意識地看了一眼男人的名片︰國家兒童保護協會秘書長,何故員先生。「我不認識你。」這種無意識的任性是江夙砂的特質,徑直這麼說,他仍看他的台詞。
「很抱歉,先生。」何故員堅持,「我必須要問清楚一個問題,這是我的職業。」
職業?江夙砂眉頭微蹩,杏眼迷蒙起一陣不穩定的危險,他討厭別人莫名其妙干涉他的事,特別討厭別人詢問他任何事。「不要。」他徑直拒絕。
「等一下!」何故員一手抓住他的手腕,翻轉過來在江夙砂眼前,「先生,我想問您是否有自殺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