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血也顯得有點累,搖頭,「很不好,听他們說,雪言一開始一直不承認她是要殺人,她只承認她想要讓日之嬡受點傷,但是她絕對沒有要殺人。一直到他們告訴她,因為她那一箭,日之嬡差點死了,她才沉默,之後他們說她什麼她都認了。」他搖頭,「這樣下去,可能不只是要告她傷人,可能還要告她殺人罪。我想不通,她為什麼突然有這麼強烈的嫉妒心?一直以來,她對日之嬡不都是很好的嗎?」
真秀默然,「我不知道。」
「你沒事吧?」藏血也很煩惱,「你的臉色很不好,不舒服?」
「有一點。」真秀回答,然後深深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也許當初我決定要好好愛一場,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的眼楮看著醫院的天花扳。
「別這樣。」藏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這樣消沉,都不像我認識的真秀了。別泄氣,任何事情,我都相信,你是可以解決的。」
真秀恫然看著天花板,「不,我沒有信心,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我對自己沒有任何信心。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因為我完全不理解,它是怎麼樣開始的。」
「要不要去拘留所看一看雪言?也許,你親自去問問她,情況會不一樣的。」藏血安慰他。
真秀笑了笑,「你已經去過了,不是嗎,」
藏血點頭。
「她會對我說的,對著你,也會說。」真秀搖頭,「她不願說的,怎麼樣都不會說。她是那麼倔強的女孩,總是拼了命地保護自己。」他的眼里有淡淡的淚光,最終抬起一只手技在自己臉上,「我不敢去,我害怕去了以後,我心里那個雪言會徹底崩潰。藏血,我好難受,我要怎麼辦?」
藏血沒有見過這樣脆弱的真秀,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真秀,你別想那麼多了,那樣對你的身體不好。」
真秀只是牽動嘴角笑了笑,「我這叫做活該,我總是以為自己可以控制所有的事。」
「就算你覺得雪言讓你失望,覺得傷害了日之媛艮抱歉,也不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啊。」藏血埋怨,「而且,我們家不會告她的,你別煩了。」
真秀精神一振,「為什麼?」
藏血聳聳肩,「反正日之媛最後也沒有受到什麼大傷害,而且雪言她……她和別人不一樣,她也是很可憐的,所以我們家決定不告她。等十五天一過,她就可以出來了。」
「謝謝你。」真秀知道,要讓日之家作出這種決定,藏血必定出了很多力,他道謝,藏血與其說保護雪言,不如說,是在保護他的心情。
藏血只是笑笑,沒說什麼,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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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
當警察把日之家不起訴她的消息告訴雪言之後,雪言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她自從在天台上被抓進拘留所,就沒有任何笑容,就像個活僵尸,別人不問她,她不會說也不會笑,滿心都不知道在盤算一些什麼。有一度拘留所的人懷疑她會自殺,但是一和她說話,又發現她的神志是很清醒的。她並沒有發瘋,只不過沉默而已。
她真的差一點殺死了日之娛!她忘記了她有心髒病,所以她故意射得重了一點,就差點殺死了她。他們說她是故意要殺死她的,有什麼差別嗎?雖然她本來是想救她的,但是,卻真的差一點殺了她啊,她是殺人凶手。他們問她,她為什麼會帶著弓箭上天台?她沒有回答,那副弓箭,是本來被什麼人忘在天台上的,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它會在那里。但是她猜得出來,因為要期末了,射箭班的同學也許在那天台上練習射箭,因為那里的場地寬闊,可以練箭。但是這樣的回答,是根本不會被相信的吧?她自嘲,所以她根本就沒有說,說了和沒說一樣,還會引來一陣嘲笑,嘲笑她連謊話都編不好。
所有的人都相信她要殺人,包括真秀。能怪誰呢?是她自己說,要射死日之嬡的,雖然她是為了恐嚇他們兩個人分開,她是為了保護真秀。疲累地趴在桌子上,如今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就像說她射傷日之媛只是為了救她?在她差點害死她之後,告訴別人,她是為了救她,所以才「差點」射死她?一個听起來都不好笑的笑話。雪言自從在天台落淚之後就再沒哭過,她只是沉默地看著牆壁,默默地吃飯,默默地睡覺,做一個最完美的拘留犯。就連不會被起訴的消息,對她來說都像毫無影響和沒有听見一樣。
真秀始終沒有來看她,他是很痛苦的,因為這件事將是他一輩子最失敗的記憶,他好不容易決定去愛一個人,那個人卻做了一件殺人放火的事情。雪言淒涼而甜蜜地回憶著,這幾個月來的每一天,從遇到他開始,他帶給她的都是快樂,而她帶給他的,都是不幸和錯誤。真秀,你始終沒有來,對不起。雪言疲倦地在桌子上用手肘支撐著合十的雙手,對不起。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會在藏血要求我離開的時候就離開。為什麼要等到一切一敗涂地之後,才知道,如果早早逃走,會是一樣讓自己感激的選擇,是給自己留下了余地的溫柔?可笑人總是那麼固執,固執地相信,只要我堅持這樣走下去,就一定會得到幸福。
「你可以走了。」執勤警打開了拘留所的鐵門。
雪言站起來,把手插進口袋里,慢慢走出了關了她十五天的房間。這十五天,她想的事情比她一輩子想的還要多。她不怕牢房,她被關了十幾年,不在乎這十幾天,只不過回歸牢籠的感覺告訴她,你還是當初到處逃亡而沒有家的野獸,因為你曾經是那樣的野蠻,所以就算有人收留了你,也逃避不了被再次驅逐的命運,因為那樣一只張牙舞爪的野獸,總是會傷害人的。
她會乖乖地離開,不是逃走,而是走開,當需要她走開的時候,她就要走開。也許逃走,並不一定是需要兵荒馬亂驚天動地地逃走,而是,當一個地方已經沒有你容身的空間,縱然不想離開,也不得不那樣沉默地走開,除了走開,別無選擇。
不過走開之前,她要去一趟伊賀顏,她要去道歉,對真秀,也對日之媛。
第8章
真秀的秘密
回到伊賀顏,是星期一的上午,每個人都在上課,校園里寂靜得無聲無息,只有榛樹的干脆的落葉和成熟的榛子,「咯啦」一聲輕輕落在地上,然後被風吹著滾遠的聲音。
攤開手,有個榛子落在手心里,雪言把它握住,然後放進口袋里,繼續往前走。
路過哲學樓,她抬頭向上著了一眼,在這里,她的未來和幸福,被她自己一箭射得粉碎。不過她不後悔,如果那一天的事情重來,她還是會再射一次,只不過,她會盡量不要讓她受傷,她後悔的只有兩件事,或者,一開始就不要奢望幸福,或者,她射輕一點。
但即使射輕一點,也可能驚嚇到她,而讓她死去。如此說來,還是一開始就不要奢望真秀的感情好了,怎麼樣,都會傷害到脆弱的日之嬡,一開始,都是錯誤。她這樣想,卻忘了是真秀堅持要和日之嬡分手的。
「高興嗎?」是真秀的聲音。
雪言一怔,想也沒想,立刻躲在了一棵榛樹背後。
不遠處,是真秀陪著日之媛慢慢地走過來,真秀遞給了日之媛一個東西。
日之媛低頭,像捧著寶貝一樣捧在手里,臉上微微一紅,「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