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個體重四十七公斤的女孩,你是不可能逃走的;就算逃走了,第一阿剎德和第二阿剎德還能不能信任你,我替你表示懷疑,畢竟,失敗者都是要被淘汰的,這是自然選擇的規律。」真秀站起來,緩步走到阿剎德對面,「你自己就一點也不覺得懷疑嗎?」
阿剎德的手心在出汗,他開始覺得手里的雪言是一項很大的負擔,「我本來就沒有背叛組織,是你誣陷我。」
真秀笑得無辜,眨了眨眼楮,「我哪里誣陷你了?」
「你散布謠言,混淆視听,還說沒有誣陷!」阿剎德的確心里發慌,阿剎德組織的殘酷,他是最清楚的,失敗者死,這是他親手定下的鐵律。
「謠言只是謠言,」真秀輕輕晃了晃手指,然後點了點心口,「真正的不信任,在這里。如果你們彼此之間真的有信任的話,你為什麼會害怕?為什麼會流汗?為什麼會感到恐懼呢?」真秀和顏悅色地說著,然後給了阿剎德一拳,奪過了他手里的雪言。
阿剎德已經被他說得神志恍惚,雪言的體重不斷變成他手臂的負擔,真秀的話又讓他從心底感覺到雪言是他逃走的障礙,對組織的不信任,對真秀的挑撥的惶恐,都讓他忘了,只有牢牢控制住雪言,才是他能站在這里的惟一砝碼。真秀微笑著走過來,微笑著和他說話,手插在口袋里,似乎一點暴力的傾向也沒有,這突如其來的一拳,重重地打在他下頜上,「嗚」一聲,阿剎德還沒從恍惚和迷惘中清醒,真秀夾手奪過他手里的槍,「咯」的一聲微扣扳機,「阿剎德先生,我們愉快的聊天到此為止了。」真秀依然是一張好學生的面孔,側了側頭,非常文明而且禮貌。
「你——」阿剎德這才清楚伊賀顏真秀的可怕之處,什麼叫做深藏不露、笑里藏刀,他是真正的體會到了。
「啪、啪」門外有人輕輕地鼓掌,微笑,「真秀果然是真秀。」
真秀一手抱著雪言,一只手用槍指著阿剎德,「你現在才來?」
進門來的人斯文而優雅,穿一身伊賀顏的校服,長風衣外套的口子沒有扣,風衣隨著風飄,長長的辮子繞過右頸,垂到了風衣的口袋里。
「日之藏血。」阿剎德惡狠狠地瞪著他,為什麼只留意伊賀顏真秀,而忽略了日之藏血?
藏血笑得溫柔,「很榮幸你認得我,日之藏血,很高興認識你。」他甚至做了一個日本式的鞠躬,然後才對真秀說︰「房間左右的定時炸藥都已經拆掉了,警察已經包圍了你這里,只不過因為這個家伙挾持了雪言,所以不敢沖進來。」說著,他輕輕打了一個響指,門外登時伸進十四五個槍口,對著阿剎德。
真秀把槍交給警察,抱著雪言,很無辜似的聳了聳肩,「終于解決了一件事。」
藏血也聳聳肩,「難說,誰知道呢?阿剎德是不是會報復,只有天才知道。」他伸出手,「雪言交給我吧。」
「她的身體似乎被人藏了烈性炸藥。」真秀皺眉,「或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這個嘛,交給我了。」藏血微笑,「保管還給你一個活蹦亂跳的雪言。」
真秀點了點頭,不想笑的,但是卻還是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笑意,畢竟是學生,心里最關心的事情,無法像幾十年的老狐狸那樣深藏不露。
藏血看在眼里,暗暗地嘆息,卻也無可奈何,能干的真秀,無比杰出的真秀,或者老天也憐憫他,因而允許在他死去之前,給他一場愛戀,但是這樣的快樂,又能夠持續多久呢?停靈士司狐,就因為真秀的智慧是不被容許的,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只能是一個在短時間內腐朽的人偶嗎?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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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雪言醒來,已經是過了好幾天以後的事情了。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白色的被單……我已經死了嗎?雪言默默地凝視著雪白的天花板,還是,我已經從那個噩夢里逃了出來?再也不用害怕了?
「醒了?」有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聲音听起來就讓人感覺到安全。
轉過頭來,一個穿著球衣,背後拖著帽子的男生,正笑著低頭看著自己,雙手還是插在口袋里,那麼熟悉的動作,那麼熟悉的臉,悠閑舒適的動作,就好像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難得到他。「真秀?」
真秀退後一步,習慣地斜靠在病房的牆壁上,「別動,你前幾天動了手術,今天麻醉藥才退,不要掙裂了傷口。」
「手術?」雪言輕輕地皺眉,她這樣冷漠的女孩,躺在病床上的輕輕皺眉時候,也宛然有一種惹人憐惜的神韻,「我病了嗎?」
「沒有,只不過要幫你找出你身體里的炸藥。」真秀的笑顏永遠看起來都令人安心,「放心,炸藥已經找出來了,阿剎德的人也全部落網,以後你不用擔心被抓回去賣掉,事情已經解決了。」
「真秀。」雪言困惑地看著他,輕輕地問,「我總是給人帶來很多麻煩,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虛弱,而且有些楚楚可憐地問,就好像,真秀的回答如果不小心,就會傷害了她,「你喜歡我嗎?」
真秀明顯是怔了一下,「這個問題很重要嗎?」他在逃避,而且逃避得很不自然。
雪言笑得虛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問題不重要嗎?」她的語調恢復了她淡淡的諷刺,「真秀……算了,你喜歡,還是不喜歡不重要啊。」雪言的眼神這一剎那如流水般溫柔,輕輕地說︰「重要的是,我喜歡你。」
真秀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有幾分高興,又有幾分悲哀,似乎有各種各樣的感情從他眼楮里閃過,就像深夜馬路上流轉的車燈一樣。雪言微嘆了一聲,「你不用回答我,喜歡還是不喜歡,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真是很雪言的雪言,即使是說到這麼溫柔的問題,她仍然是那樣強硬倔強,而且冷冰冰的。
真秀一直看著她,一直沒有回答,他的眼神一直很奇怪,就像有些什麼東西,在他眼楮里脈動,欲言而又止。
有什麼東西困擾著真秀嗎?雪言在心里問,然後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徽笑,「別擔心,等我出院以後,我們還是好朋友。」說著,她閉上眼楮,開始睡覺。
還是好朋友。真秀‘嗯」地應了一聲,低下頭去,看自己的球鞋,隱藏起眼神。
她沒有強求,只是表白,不求結果的表白……
有什麼事情困擾著真秀,雪言閉著眼楮,真秀的秘密,難道不是藏血,而是其他的什麼?為什麼真秀的眼楮里,會偶然有悲哀?
「咯」的一聲,藏血推門進來,看到這種氣氛,不禁皺了皺眉。他轉到雪言床前,俯看她,「好一點沒有?傷口還痛不痛?」
雪言笑笑,有氣無力地說︰「一醒過來就變成了這樣,我連傷口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她微微作勢要坐起來,「哎喲」一聲,她笑了,「現在我知道傷口在哪里了,痛,很痛。」
藏直忍不住好笑,敲了她一個響頭,「別動,等你掙壞了傷口,還要重縫,那就根討厭了。」
雪言乖乖地躺下去,小貓似的自盲自語︰「是你要問傷口痛不痛的。」
真秀听著這兩個人呆頭呆腦的問答,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一笑,病房的氣氛立刻就好了,「兩個笨蛋。」
藏血轉頭微笑,眼鏡閃爍著光,「我做主力抓住了那麼多窮凶極惡的歹徒,多少人說我是奇才,你居然罵我笨,小心我在外面的親衛隊沖進來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