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歆和那白衣老者一樣,就完全當岐陽沒有說過這些話,微微一鞠身,她也不行女子的禮,顯然在這里沒有人當她是個女人,「神歆先下去了,這位——岐陽公子,神歆會處理的,但請先生通報,神歆要去看看白公子的狀況。」
岐陽這才知道,原來在名醫山莊,大夫去看病人還有規矩的,怪不得神歆一下子上這里來,就是為了要求通報?名醫山莊的規矩比皇宮還多,笑話!
白衣老者微微點了點頭,「他的情況還好,你去看看,這位公子就不必去了。」
岐陽火冒三丈,他來行醫,這里竟然有嫌他不夠資格不讓他見病人的!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不是有個病人在里面,他保管拂袖而去。一股火冒上來,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著脾氣,自己贊自己非常有好涵養,沒有跳起來拍桌子,而是學神歆不說話就是。
「先生,岐陽公子對神歆救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助力,無論如何,神歆一定要岐陽公子相助,才有把握徹底解決白公子的劇毒。白公子一代名俠,名醫山莊如果能救,如何可以耽誤了他的性命前程?他對名醫山莊抱著信任和希望而來,我們豈可因為門戶之見,就否定岐陽公子的能力,難道——」她深深吸了口氣,「難道名醫山莊救不活的人,也不許別人救不成?」
這最後一句顯然正說中了白衣老者不願承認的痛腳,聞言,他變了變臉色,「笑話,名醫山莊治不好的人,老夫就不信這世上還有誰能治好,這位公子進不進去,對于結果有何差別?但是神歆你如此說話,到是讓人覺得我名醫山莊小氣,你帶他去,不過,白公子那里危險得很,不要讓他觸模白公子。」
岐陽嘻嘻一笑,「是是是,我保管很听話,跟在神歆後面亦步亦趨,絕對不會踩錯一個拍子,她干什麼我就干什麼,絕對不亂來就是了。」他才懶得和這個一腦袋水泥的老頭繼續說道理,還是早走為妙,為了早一點走,他不惜胡言亂語,一口氣許下一大堆他顯然一點也不打算遵守的承諾。
神歆心里暗暗好笑,她可是要運用「隔空傳物」才能見白溫情,岐陽他一點武功都不會,還說什麼「她干什麼我就干什麼」,也不怕胡吹得過火?不過一路下來,也明知他是那樣隨隨便便,亂七八糟的人,倒也不怎麼驚奇。
白衣老者哼了一聲,「去看看吧,他的武功不弱,換了是別人,可能早就無救了。」
神歆微微一怔,如此說來,白溫情的情況應該不好,回顧了岐陽一眼,卻見他也皺起了眉頭,顯然,听到病人不利的消息,他開始著急了。
第4章
救人一命
岐陽終于看到了這個在半路上就「大名鼎鼎」的孤山書生白溫情白「大蝦」。說實話,他還沒有真正看到過一個真正的「大俠」,因為他幾乎都在宮里混,優雅如則寧的看過,冷厲如容隱的看過,但他們身上都是一股「官氣」,而沒有江湖氣,而聖香雖然沒有「官氣」,卻是一身「貴氣」,也絕對不是走江湖的角色。然後認識了神歆,雖然她倒是一個貸真價實的「女俠」,不過問問她自己,她全身上下哪里有一點像個「女俠」?
她就是像個尼姑!還有一雙小腳——現在岐陽確定,她應該不是故意纏一雙小腳,大概是天生的,但是,管她是天生的還是故意的,反正她就像個規規矩矩的小尼姑,還是個特別偏執的小尼姑。
這位仁兄就很有大俠的樣子,至少就很像個人物!
白溫情自然是長得不錯的,不如則寧淡然幽雅,但是更有一分書卷氣,也沒有宮中各位大人物們的那種莫名的貴族氣,倒是看起來比較平易近人,只不過可惜的也是看不出來具體有多麼厲害而已——他多麼想把白溫情弄回去,放在他的實驗台解剖架上研究看看所謂「大俠」、「真氣」、「武功」都是由些什麼樣的物質組成的,看看所謂任督二脈究竟在哪里。
岐陽一進門就目不轉楮地盯著人家看,把白溫情從頭打量到腳。
神歆倒是奇怪,他莫非認識白溫情?否則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他一點也不感覺到別扭?她看了岐陽一眼——她一般不會無事去看哪個男人的眼楮,但是自從認識岐陽,她早就養成了另一種習慣——當她無法了解,為什麼岐陽的想法會突然從這件事一下子跳到那件事,或者突然間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來,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就必須去看他的眼楮,看一眼,然後才可以理解。
岐陽是個很單純的人,在某些方面非常有天分,但是整體來說,似乎是非常容易看穿的——至少他從來不掩飾他的想法,反而極力想表達。
白溫情顯然也很奇怪,不知道這位公子為什麼要死死盯著自己看,但是他畢竟是久歷江湖的人物,清咳了一聲,「不知這位——」他完全不可能想象到,眼前這個人正在打著解剖他的主意。
他還沒有問完呢,岐陽突然打斷他,一本正經,外加無比好奇地問︰「你殺過人沒有?」他笑眯眯地看著他,等著這個「大俠」回答。
白溫情一呆,神歆搖頭,他們都是一本正經的人,要他們來預測岐陽的想法,那還真是為難他們了。
「沒有。」白溫情溫和地道,他行走江湖雖然日久,卻是從不殺人,他最多傷人,點到為止,說著,他咳了兩聲,「不知兄台為何如此發問。」
「你如果殺了人,我就不救你了。」岐陽笑嘻嘻地回答。
「你可以救我?」白溫情倒是意外,看了神歆一眼,「長老給我說,這個毒,世上無人可治。」
「他可以。」神歆淡淡地道,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點懷疑,一點猶豫也沒有;絕對沒有因為她也是大夫,而有什麼嫉妒不甘的情緒。
岐陽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你客氣了,不是我,是我們。」他強調「我們」,「假如沒有你這尼姑山莊想出來的鬼臼,我單靠那些瓶瓶罐罐,不一定能救得了人的。」
神歆沒有躲,雖然習武之人,不應該如此容易被人拍到肩膀,但是她了解岐陽的為人,不讓他拍到,他還會大驚小敝,而且他完全沒有惡意,不過就是——表示親熱而已。
親熱,她心里有一剎那的恍惚。從來,沒有人要對她表示親熱,因為她總是讓許多人感到尊敬,她被這些尊敬托得很高,所以從來沒有人會把她和一個普通人,普通女人想在一起,他們只會尊敬她,不敢褻瀆她,卻不會關心她。
但是岐陽不同,他對每一個人都很親熱,都很自然,沒有要忌諱什麼,她——其實有一剎那是嫉妒的,當他一進來,盯著白溫情看,然後眉飛色舞地和他說話,態度親熱自然,她會錯覺,她的那一分難得的親熱和自然,原來要和很多很多人分享——他是這樣容易給人笑容的男子。和他在一起,就會不知不覺讓你為他笑,他會平白給你一種「燦爛」的感覺,就像天如此藍,空氣如此好,世界多麼美妙,他的心情多麼好,而面對他,又有誰可以不快樂的?
但是,她的這一分「親熱」,卻是如此難得,他不能了解,那一種希望被關懷、被一直關懷的感覺——
她不願承認自己嫉妒,但是,她知道,在剛才的一刻,她是實實在在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