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卻知道不同,她是念歷史的,這個「舂城旦」可不是普通的罪,是最嚴厲的徒刑,司寇是先秦的刑官,這里如果真是春秋秦國,那麼,如果這個漂亮的婢子因此被罰去做「舂城旦」,那可是慘絕人寰的事。「鬼話——」她都不知道這個婢子的名字怎麼這麼怪異,「你家小姐丟了,是不是?」
「小姐,我——」癸淚水盈盈地抬起頭,「你跑了出去,嚇死——嚇死婢子了——」
弄玉暗中翻了一個白眼,她不是她的小姐!「你看清楚一些,我是你的小姐?你沒有認錯人?也許,我和你的小姐長得很像?你看我穿的衣服,你家小姐一定不會穿成這樣吧!」說到這里,弄玉不得不慶幸她這一身校服,這可是最有力的證據,證明她絕不是她的小姐!迸代的小姐是不可能穿著名和大學的校服的,顯然!
「小姐,你不管穿什麼婢子都認得你,你隨婢子回去吧!」癸苦苦哀求。
我的天!弄玉差一點被她一口嗆死,「我不是你家小姐,我叫弄玉,你家小姐叫什麼?」她很有耐心地問。
「是啊,小姐,你就叫弄玉,您出生之時,大王得了那塊您愛不釋手的美玉,所以您起名叫‘弄玉’,不會錯的。」癸很順口地道。
「啊?」弄玉終于想起來,秦穆公的女兒,果然就是那個會吹笙的弄玉!天啊——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嘿嘿——這個——純屬巧合——我不是那個弄玉啦,我姓顏,你們家小姐姓贏,我是顏弄玉,你們家小姐是贏弄玉,不一樣的。你認錯人了。」她一邊強笑,一邊退後。
「是啊是啊,您是姓顏啊。」癸點頭,「大王也姓顏,一點不會錯的。小姐,您和婢子回去吧,不要為難婢子了。」
「你發音錯了,」蕭史忍不住插口,「贏弄玉和顏弄玉不是同一個音,贏有ing的,顏也不是in,而是an,你念錯了。」
「是啊是啊,什麼都是婢子的錯,小姐,你和婢子回去吧。」癸磕頭。
「天啊——」弄玉拉拉蕭史的衣服,「我該怎麼辦?」她側了側她的那個包,悄聲道,「我看,我們還是——」
「逃——」蕭史早已準備就緒,非常討人喜歡地對著癸笑一笑,在癸被他精致可愛的笑臉笑得呆了一呆的時候,拉起弄玉就跑。
「小姐——」癸追之不及,她當然沒有蕭史跑步的本事,蕭史為了開演唱會,耐力體力都訓練得不錯,再加上他本來運動神經就很好,癸這樣嬌嬌柔柔的一個小女孩哪里追得到他?弄玉被他一拉,加上逃命要緊,當然也跑得飛快,令癸望塵莫及。
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點,癸自己是追不上的,但她有幫手!
憋眼見追不上,「小姐」就要跑了,她拿出一個哨子,用力一吹。哨子尖叫之聲破空而起。
蕭史跑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弄玉,我看我們不用跑了。」他看著遠遠騎馬趕來的大隊人馬,長長吐出一口氣,「人是跑不過馬的。」
「我沒有怪你,」弄玉眼見被大批馬隊重重包圍,「我看我是注定要被當成那個什麼弄玉抓進王宮里去了,我沒有怪你。今天弄成這樣亂七八糟,不是你的錯,就算我不得不變成秦穆公的女兒弄玉,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是你的錯。」她看見他無限委屈的表情,輕輕地拍了他幾下頭,「你快走吧,她們要抓的是我,不要被她們當成你拐帶公主,連你一起抓了。」
蕭史側著頭看她,笑一笑,他本來很會童言童語的,此時笑起來,就沒有那種稚氣的味道,柔軟,卻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同,「嗯,那我走了。」他並沒有要留下的意思。
弄玉明知他是坦誠的人,絕不會故作虛偽,也並不生氣,「你快走,如果可以回去,告訴我媽說我放假打工去了。」她把背包丟了過去,「我的地址在里面,里面有我的隨身听,隨身听里面是你的歌,你如果不介意,听听你自己的歌也是不錯的。還有我的課本,不要弄丟了,下次記得還我。」
「哦,」蕭史接過那個包,又笑一笑,「我很快回來的,你等我。」他把弄玉的包搭在背上,「我是蕭史哦,你不要忘記了,也許,古代的那個弄玉就是你,蕭史就是我,我要回來娶你的。」
「胡說八道。」弄玉不知他是說真的假的,搖搖頭,「快走啦,要娶我等你有本事吹簫吹得什麼百鳥朝鳳,什麼龍啦仙啦滿天飛再說。」她眼楮並沒有看蕭史,她只看著步步逼近的人馬,「再見了。」「我會回來的,」他很懊惱地強調,「我會回來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他氣鼓鼓的樣子就像一只被不相信會長出白毛的兔子,弄玉無可奈何,「好啦好啦,我相信你,你會回來的,好不好?你快走啦,你現在不走,哪里還會‘回來’?我等你回來娶我就是了,快走快走!」
蕭史這才笑咪咪,「走了。」他背著包,在馬隊還沒有聚合之前,飛快地跑掉了。
他跑步的本事真是不錯。弄玉看著他的背影,又搖搖頭,現在,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她真的認命要去做什麼公主,還不知道正牌的公主人在哪里,萬一她那一天想不開回來了,她豈不是要被拖去砍頭?想到這里,她還真的有一點希望蕭史會回來「娶她」,天啊——前途黯淡無光——她心里嘆氣,臉上卻是沖著駕馬而來的不知是統領還是將軍的人微微一笑,做足了公主樣。
困坐宮帷
她一被帶回秦宮,就被換了一身衣服。她原來那一身衣服被當作「異物」;因為,春秋還沒有藍色的染料,不知道還有藍色的衣服,被秦穆公拿去看了半天,稀奇得不得了,她衷心希望秦穆公得到這件「異物」的事,不要被載入史冊,否則,「某某歷史之謎」就要多一條新聞。
春秋的紡織術實在不怎麼樣,這一身衣服在她們看起來已經是最好的了,但在弄玉看來就是塊麻布,也許比之前那位農夫身上的那塊要稍微好一點,也就一點而已,總之就是塊麻布!大概古時做衣服的技術也不怎麼樣,可能布用的比較多表示比較有錢,她這一身衣服沒有什麼優點,就是寬、大、長!說得好听一點就是衣袂飄飄,說得不好听一點就是拖拖拉拉。
「請小姐用茶。」癸恭恭敬敬遞上一鼎茶水。
弄玉斜著眼楮看了那個「鼎」一眼,搖搖頭,「我不渴。」她拖著一身麻布,在她的「寢宮」里走了兩圈,「癸,你們小姐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她環視著這個房子,沒有什麼裝飾,一張木床,牆上掛著一些類似樂器的東西,還有一些羽毛。估計那些鳥到現代都滅絕光了,她也不知道那是些什麼鳥,花花綠綠挺好看的。
「小姐是昨天晚上跑出去的,小姐您忘記了嗎?」癸仍舊恭恭敬敬地答。
弄玉搖搖頭,一邊欣賞牆上的某一根她看得特別順眼的羽毛,「你不要騙我了,我雖然很倒霉,但還不笨。你要我相信,有人真的和我長的一模一樣,除非我是傻子,否則我是不會信的。」她拔下那支羽毛,在手指間轉來轉去,「你如果說她長得很像我,我相信,這世界上人多得很,難免誰和誰有些相像。但是,你夸張到一口咬定我是你家小姐,不管我穿什麼、叫什麼,不管我明明否認,你就是一口咬定我就是昨天晚上不見的你家小姐,這個——太假了。你和你家小姐不是止認識一天兩天吧?連小姐都認錯?你能做到泰國公主的婢子,相信你有這麼笨,那就不是你在演戲,而是我在演戲了。她輕飄飄轉一個身,把那支羽毛插到牆上去,附對癸微微一笑,「是不是?你丟了小姐,怕被責怪,看見我和你家小姐有些像,火燒眉毛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生生拖了我回來當‘公主’,是不是?公主不見了,大王會如何罰你?不是春城旦就算了吧?車裂?還是梟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