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嬌生慣養、受盡呵寵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會為人月兌鞋、洗腳?她嬌縱任性的真面目,應該立刻無所遁形的全露餡才對啊!
一把怒火在胸口熾烈地燃燒,撲天蓋地彷佛快將他吞噬。
「夠了!」他憤怒的一腳踢翻床邊的熱水,水頓時潑灑了一地,也連帶把自己的衣衫給濺濕了。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妳以為我希罕?」他陰鷙地怒視著她。
「我只是做一個妻子該做的事,不是要你的希罕。」她一臉的受傷。
「少裝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妳的底細我比誰都清楚。」他怒聲咆哮道。
一旁的七香跟綠珠,看見當下火爆的氣氛,都慌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慕容寧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打從第一眼見到她,嵇仲軺敵視的態度,就好像她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眼前這個高大冷峻的男人,跟記憶中那個連笑容都好溫柔的男孩,已經徹底分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現在的嵇仲軺,是一個連眼神都冷漠得令她想逃避的陌生人。
見她咬著唇低頭不語,一副倍受委屈的模樣,嵇仲軺的怒火更熾,發誓非得扯破她那張虛偽的假面具不可!他想看看這個千金小姐,忍耐的極限究竟到哪里?
「妳不是一心想進我嵇家、當我嵇仲軺的妻子?那就讓我看看妳的表現夠不夠格。」嵇仲軺緩緩勾起一抹惡意的笑。「替我更衣!」他的聲音雖輕,卻滿含不容反抗的霸氣。
倏然抬起頭,慕容寧一臉錯愕,羞窘得紅潮倏然從臉蛋蔓延到耳根。
「小姐,這種小事讓七香來就行了。」察覺主子的尷尬,護主心切的七香立刻自告奮勇道。
「還是由我來好了,我向來伺候少爺慣了。」綠珠也急忙替溫柔和氣的少夫人解圍。
「我來好了!」
「我來──」
七香跟綠珠兩人相互爭著,卻突然被一聲怒喝給打斷。
「妳們兩個全都出去,我只要她!」嵇仲軺不允許任何人替慕容寧月兌身。
「少爺──」
七香跟綠珠不知所措的來回望著他們的主子,不知道此刻該听誰,又該幫誰。
「出去!」
嵇仲軺可沒那麼多耐心,勉強撐起帶著幾分醉意的高大身軀,將兩名丫鬟趕出房外。
屋內終于回復一片寂靜,嵇仲軺關上門說道︰「好啦,我親愛的娘子,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就讓我好好評鑒一下妳夠不夠格當個稱職的妻子。」
與其說他的眼神語氣像是譏諷,不如說像是一種挑戰──他在挑戰她的耐力、挑戰她究竟有多少膽量。
斑大的身影從門邊轉過身來,一步步的逼近眼前,直到他的陰影宛如一座高山般矗立在她面前,不懷好意的盯住她。
慕容寧看了眼屏風上那件銀灰色的衣衫,又看看眼前高大懾人的身軀,悄悄咽了口唾沫。
醉意讓他的眼神變得格外幽暗深沉,像是傳達著某種危險的警訊。
「快幫我更衣!」他勾起笑,大方攤開雙臂。
慕容寧悄悄將手心里的汗水抹掉,鼓起勇氣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朝他的腰間伸去──
房間里一片靜寂,緊繃的氣息快令人窒息,就連冷眼旁觀的嵇仲軺,竟也被眼前這股詭譎的氣氛惹得呼吸亂了調。
將他腰間的系帶抽掉,簡單的動作卻幾乎讓她沁出一身冷汗,他出奇高大的體型,讓她還得踮起腳尖才勉強將外衫自他寬闊的肩膀褪下。
這個動作讓他們的身體貼近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近得連他身上那股混雜著男人跟酒氣的濃烈氣息,都能清楚嗅到。
她原本已經夠燙的臉蛋,這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渲染成一大片深得散不去的霞紅,雙腿也顫軟得幾乎撐不住自己。
眼看自己幾乎渾身癱軟倒在他的懷里,她使盡最後一絲氣力取下那件銀灰色的干淨衣衫,藉以掩飾自己幾乎快潰散的鎮定,但此刻卻再度響起他的聲音。
「等等,白單也得一並換掉。」他存心要將她逼進絕境。
她愕然望向他,後者卻以一種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得意表情、從容不迫的望著她。
這一刻,她終于知道,他是在向她下戰帖!
第四章
「親愛的娘子?」
嵇仲軺飽含嘲諷的聲音拉回她的意識。
「我知道了。」她艱難的咽下口水,望著那件薄薄的白單,宛如第二層皮膚緊貼在他結實的身軀上,強烈散發著一股屬于男人的陽剛與力量,她甚至無法想象衣服下隱藏著什麼更懾人的東西──
「在怕些什麼?」突如其來的低沉聲音讓她遽然驚了一下,一抬頭,就迎上他嘲諷的冷眸。「妳連我嵇仲軺都敢嫁了,還怕這區區一件衣服不成?」
「我──不怕!」她又猛吞了口唾沫。
她不怕?才怪!嵇仲軺冷眼瞅著她那明明驚嚇得快奪門而逃、卻又拚命佯裝從容鎮定的滑稽模樣,在一種報復的快感中竟多了一種難以解釋的不忍?!
她那慌張無措的表情,簡直就像被逼喝下苦藥,卻還得強裝出笑臉以示勇敢的小女孩,那樣的教人心生愛憐──
去他的愛憐!嵇仲軺狠狠喝止不知從腦子哪個角落蹦出來的荒謬念頭。
她聲稱喜歡他、一心想嫁給他,但在他看來,這個女人根本連什麼是「愛」都不懂。她根本只是個驕縱自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徹底被寵壞的千金小姐!
他一雙黑瞳更加幽暗,宛若結冰的湖水,帶著一種報復的快意,他定要親眼看著她完美的偽裝徹底崩潰。
「還不快動手!」他冷冷催促。
她顫巍巍地伸出一雙雪白柔荑,解開白單的系帶,她的鼻尖只差半個指頭就踫到他的胸膛,更叫她的目光簡直不知道該往哪里放才好。
明知道夫妻就算果裎相見也是極其自然的事,但她卻緊張羞窘得好像做了什麼令人臉紅的荒唐事。
好不容易褪下白單,她的目光就這麼筆直撞進一大片古銅色的結實胸膛,糾結賁起的肌肉一路往下延伸到平坦的月復部──
她幾乎看傻了眼,也紅透了臉蛋,一片鬧哄哄的腦子完全無法集中思緒,更遑論記得自己要做什麼。
他的氣息濃濁溫熱,隱隱混雜著酒氣,好像連她都快被醺醉了。
恍惚了下,她的手不小心劃過他胸前敏感的皮膚,那柔軟細女敕的觸感、輕得像是羽毛拂過的短暫踫觸,竟引起嵇仲軺體內泛起一股不尋常的騷動。
「夠了!」他氣息不穩的遽然背過身,憤然低吼道。反復幾次深呼吸,那股彷佛竄進每個毛孔、血管的騷動仍然無法平息。
「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怔然望著勃然大怒的他,慕容寧眨著無辜的大眼不明所以。
嵇仲軺厭惡的將自己的手掌捏得發疼,痛恨自己竟然被她給挑動了情緒,只好藉由這種皮肉的痛楚讓自己保持理智與清醒。
「打從一開始,妳就錯了!」從牙縫里吐出一句話,他遽然伸手抓過屏風上的衣衫往身上一穿,轉身大步跨出房門。
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慕容寧怔忡半晌才總算回過神,低頭望著自己還隱隱顫抖的手,不斷反復思索這句話的涵意。
但她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個頭緒,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望著通往外室的那片珠簾,因巨大的力量而劇烈晃蕩,慕容寧的心,也跟著震蕩起伏,始終難以平復。
嫁進嵇家、嫁給嵇仲軺,完全不如她所想象的那樣幸福。
嵇仲軺陰晴難測的個性與冷漠敵視的態度,反而讓她一次又一次往更深、更難解的謎團里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