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已經八個月的孩子,似乎感受她的心痛,劇烈的在她肚子里踢了起來。
她痛得頓時刷白了臉,涔涔的冷汗沿著背脊流下,但她卻硬是咬緊牙關忍住,不願開口求他。
她無助的閉上眼,兩道淚水沿著她的眼角,順著發鬢無聲的沈進枕間。
這種漫無止境的痛苦,何時才能結束?
她要離開這里!
唐盼愛再也無法忍受,在這里沉悶宛如牢籠般的日子,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成?一個被用來爭奪權勢的工具。
尤其是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她的情緒也越來越焦躁,深怕隨時得跟肚子里的孩子分離。
這幾個月來,她想了很多,她以?自己可以替他生下一個子嗣,然後了無牽掛的離去。
但孩子越大,跟她的牽連也越深、越緊,一想到有天她即將離開,這輩子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她的心頭緊揪得渾身都泛疼。
她已經全都想好了,她要回家把爸媽一起帶走,讓冷珣找不到他們,然後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
那將會是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孩子!
是的!她或許出賣了自己,但絕不願再出賣孩子。
她竟然逃走了!
冷珣憤怒而焦急的,將整棟偌大的別墅上上下下全找遍了,那種仿佛被奪走一切的感覺讓他幾乎發狂。
"你怎?會讓她逃走?"他回頭怒視著周明月,聲音緊繃得像斷弦。
"她說她要上個洗手間,誰知道那賤丫頭——"
一對冷厲如劍的眸光立即掃向周明月,她陡然噤聲。
"誰誰知道那丫頭,騙我說有東西掉在廁所,我只好去幫她撿,誰知道我一進去,她就把廁所的門反鎖,乘機逃走。"
他壓抑的倏然背過身去,開始在落地窗前來回走著,沉重的步伐隱含怒氣。
"你快去把那丫頭找回來,那可是關系著咱們快到手的繼承權,想想看,冷氏名下的?業不計其數……"
母親開始鉅細靡遣的,細數那龐大驚人的財?,就一如過去一樣。
從他懂事開始,他就已經知道,母親一心爭的是冷家龐大的?業,而他要的,卻只是討回他遺落在冷家的尊嚴。
不顧正講得眉飛色舞的母親,他不發一語的遽然轉身朝書房而去。
書房里,已亂了思緒的冷珣撥了通電話。
還沒有開口,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似乎已經預知一切。
"出事了?"
有時候,冷珣不知道有這?個洞悉人心的朋友,是幸抑或不幸,好似再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淡漠平靜的辜獨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像個沈不住氣的毛頭小子。
但,他真的是個好朋友,幾年來始終在他身邊,給他適時的意見與幫助,雖然他的態度總是那?冷淡,近乎置身事外的冷漠——
冷珣相信這世界上,或許再也找不到這?懂他的人!
"她逃走了!"冷珣語氣沉重。"我該怎?辦?茫茫人海我要怎?找?"他相信唐盼愛不會傻得跑回家讓他找。
"我只有句話要提醒——你欲速則不達!"辜獨淡淡的提醒他。"你太心急、方法也太極端了。""我以?你應該明白,冷氏對我有多重要。"冷珣沉重嘆道。
雖然打從一開始,辜獨就警告過他別輕易冒險,但他誓言奪得冷氏、平反自己往日屈辱的決心,又豈是那?輕易被說服的?!
"就算勉強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你怎會不懂?"
"我沒辦法想太多。"他焦躁的捧著頭。
"去找她吧!一個懷有八個多月身孕的女孩子,是走不了多遠的。"
奔獨的話,提醒了心焦得幾乎失去理智的他。
他平靜了下來,輕輕的道了聲謝,便掛上電話轉身開車出門。
丙然,他在通往山下的山路上,看到那蹣跚吃力、走走停停的縴麗身影。
他安靜的在路邊停下車,沒有驚嚇到她。
"你散步得太遠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渾身冷得直發顫的唐盼愛,又抖了起來。
她回過頭,面對他異常平靜的表情,臉上布滿惶恐。
她想過數十回被他找回的情景,就是沒想過他會有這?平靜的反應,好似她只是出來散個步!
她以?他會大發雷霆,然而他竟沒有,只是靜靜的將她帶上車、送她回房間,遣走尖叫怒?的周明月,而後站在門邊,用一雙深沉得讓人看不透的黑眸看她。
"你在這里不快樂?"
唐盼愛茫然的?頭望向他。她當然不快樂,從她答應這場交易那一刻開始,她沒有一分鐘?自己不得已的決定高興過。
她沉默的點點頭。"我後悔了,我不要你的錢,我只要孩子!"
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甚至一輩子都不能相認,只能想念著地,她就痛苦得幾乎發狂。
"錢我一定會設法還你,求你放過我吧!"唐盼愛的眼淚宛如斷線的珍珠,拼命落個不停。
冷珣靜靜的看著她,許久始終沉默不語。
"我可以讓你固定來看孩子。"出乎意料的,他開口說道。
她詫異的遽然?起頭,想在他的眼中尋求答案,然而除了一片冷沈之外,什?也看不到。
"你是說,只要我乖乖的待在這里,直到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可以自由來看寶寶?"她小心翼翼的屏息問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沒錯!只要你想看就可以來,不會有任何人阻止你。"他一臉莫測高深的點點頭。
"你是說真的?"唐盼愛欣喜若狂,連聲音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冷珣挑起眉凝視她半晌,簡略的點了下頭。
她什?都不求,只求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雖然她不知道他?何會突然改變態度,但她選擇相信他!
眼前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第八章
當第一次的陣痛來臨,唐盼愛開始陷進這輩子的第二次噩夢中!
她從來不知道,要生一個孩子,得經歷這種撕心裂骨般的巨大痛楚。
她夜半的申吟驚醒了冷珣,很快的,她被送進一家醫療技術、設備皆一流的私人醫院,病房四周一貫慘白的冷色調,讓她仿佛無止境的痛楚似乎更加劇烈了。
"?婦叫什?名字?"護士拿著病歷表簡潔利落的問道。
"愛娜!"他的語氣里有少見的焦急。
"姓什??"
姓什??他只要她替他生繼承人,從不曾過關心她到底姓什?。
"就姓王吧!"他漫不經心的隨口搪塞了個姓。現下他所有心思,全在即將出生的孩子身上。
她不叫愛娜!那是她在酒店的花名。但她實在太痛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婦生日呢?"
"過去有沒有什?病史?"
"是否對任何藥物過敏?"
心焦的冷珣面對護士似乎多得問不完的問題,始終答不上幾個,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對她所知少得可憐。
好不容易,護士用像是責怪他太忽略妻子的眼神瞅他一眼後,便拿著填了不到幾格的病歷表走出病房。
冷珣才不在乎她的眼神,他只開心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他深怕孩子會像冷恕的一樣,生下來才發現,性別與當初所檢查的完全不同。
目前他最擔心的是,她是否能順利生下他的繼承人?
她不過是個跟少女差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孩,再說,她太縴細也太嬌小,如何撐得過生?的煎熬?
出乎冷珣意料之外的,她很勇敢!
整個生?過程中,她咬著牙連一聲痛也不曾喊,蒼白似雪的美麗臉蛋上,只有一股即將身?人母的堅毅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