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宇璜倉皇的推開柳妶依,跌跌撞撞的奔出門就往樓下沖——
第七章
「……對,柳妶依已經來了,還帶了姜湯、水果哩!」
「靳媽,沒問題!有什麼最新的情報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報告的!」
「您放心!要不是我一開始看中柳妶依有征服宇璜的潛力,我也不會報告給您知道,只要有我在,包您馬上就可以準備辦喜事了」
「韓——昊!」
一個突如其來的巨吼,嚇得韓昊手上的電話差點滾落地。他一轉頭,臉色鐵青氣得像想殺人似的靳宇璜,已經朝他沖了過來
「喔哦——」韓昊得意的笑容驀然僵在嘴邊。「靳媽,你兒子的手正掐在我的脖子上,我恐怕得掛了!」
幣下電話,韓昊涎著臉緩緩轉身。
「嘿!好兄弟,你的傷風好些了沒?」
「你出賣我?」靳宇璜惡狠狠的咆哮道。
他就說嘛!
他相親當天的事怎會傳到爸媽耳朵里面去了,還對柳妶依的種種知道得這麼清楚,原來是他身邊出了個內奸,出賣了他!
「出賣?」韓昊張大眼,一臉無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也是替你在盡忠報國之際順便盡盡孝道,像我這麼講義氣的朋友你到哪里去找,你說是不是?」
「朋友?義氣?你還真敢說!」不說還好,經他這麼一說,靳宇璜滿肚子的火氣更旺了。「你這渾蛋竟然在背地里陷害我?我要殺了你!」
靳宇璜氣得恨不得殺人。
要不是韓昊這渾小子搞鬼,他也用不著跟柳妶依扯上半點關系,甚至不會——不會神志不清的吻了她!
被那遲鈍得要命的女人搞得神志不清,讓他一度以為以為對她有了特別的感覺。
老天!他瘋了!
他向來只喜歡漂亮、有智慧的女人,而她怪里怪氣、其貌不揚不說,遲遲鈍得要命。
一般女孩子喜歡逛街、購物,打扮自己,而她卻只對滿街流浪的貓狗感興趣,他怎麼可能對這種女人有感覺?
「嘿、嘿、你怎能把我的一片好心說成是陷害?」韓昊痛苦的拉開他緊掐著自己的手,才終于紓解了一大口氣。
「再說,人家柳妶依對你那麼好,你摔斷了腿住院,二話不說就在醫院里寬衣解帶——不!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你,現在你生了病,又殷勤的送來姜湯、水果,像這種女孩子你上哪兒找去?」
「我不稀罕!」靳宇璜氣極的吼道。
「人家究竟有什麼地方讓你不滿,你這樣嫌人家?」
「她既老土又俗氣,簡直像個過時二十年的歐巴桑,這輩子我絕不可能會愛上她!要不是因為你暗中搞鬼煽動我媽,我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你根本是現代的陳世美,沒心沒肝,簡直壞透了!」
「我不喜歡她!她要喜歡我是她自己自作多情,我沒有必要為她的一廂情願負責。」靳宇璜恨恨的說道。
想起自己從頭到尾都像個傻瓜似的被人設計了,就有說不出的憤怒與不平,他甚至覺得,連柳妶依都是共犯之一。
「你不該這麼說,要是被妶依听見了,知道你跟她交往只是因為靳媽的高壓手段,她一定會……」
乓啷一聲,韓昊還沒說完,身後就遽然傳來玻璃落地的碎裂聲,讓兩人猛然嚇了一大跳。
倏然一回頭,只見柳妶依就站在門邊,腳邊則是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
「妶依?」
韓昊一臉驚愕的低喊了聲,而靳宇璜臉上倏然閃過一抹錯愕,又迅速恢復陰鷥的神色。
「我……我來送感冒藥……跟水……」
柳妶依故作若無其事的自顫抖的唇瓣里擠出話來,淚水卻已不听使喚的滾落。她覺得心揪得好疼、好疼。
「妶依,你誤會了,我們只是開玩笑……」
韓昊轉頭看了眼一臉陰霾的靳宇璜,急忙想解釋。
「我什麼也沒有听到……什麼也不知道……」她強綻出笑,兩腳卻不自覺的一步步往後退。
「妶依,別這樣!我可以解釋這一切!」韓昊推了推靳宇璜,暗示他開口說句話。「喂,你也幫忙說句話啊!」
「我剛剛說的都是事實——」
靳宇璜強迫自己不去看她淒楚的臉龐,以及眼底深沉的悲痛,殘忍的說道。
柳妶依的心狠狠抽痛了下,她甚至說不出一句完美的退場白,眼底滾燙而炙得人發疼的淚像雨一樣不斷落下,洶涌得她無法阻止。
原來,靳宇璜跟她交往真的只是礙于靳媽的關系,而不是因為——她就是她!
她早該料到這種下場的,她又怎會奢望撲火的飛蛾能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
柳妶依輪流看著韓昊臉上的同情,以及靳宇璜眼底的冷漠,心碎的遽然轉身跑了出去。
這一輩子始終開朗、樂天的柳妶依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心碎。
但這天晚上,她卻真實的感受到胸口被狠狠戳開了一個傷口,不斷的淌血。
必起燈、拉起窗簾,她把自己關在陰暗的房間里,獨自怔坐著不知多久,臉上的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她不斷的回想起過去的種種,自始至終一心只想為他付出,眼里心里全都只有他,那種排山倒海的感情甚至強烈的令她害怕。
但她一廂情願的對他好,甚至沒有想到,他根本就不愛她,甚至連好感都談不上,她簡直活生生在他眼前演出一場鬧劇。
她既上又俗氣,簡直像個過時二十年的歐巴桑,這輩子我絕不可能會愛上她!
靳宇璜冷漠而又殘忍的聲音不斷在腦海里反復響起。
她悲傷的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的自己頂著一頭厚重而單調的長發,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她始終最偏愛的花洋裝,臉上畫著的也是她早已讓母親畫慣了的妝。
她知道自己不像楚翎,不論何時看都是那樣美麗可人,也沒有像她那樣總是穿什麼都出色好看的動人風采。
不只一次,她翻遍衣櫃里所有的衣服,卻始終穿不出能像楚翎那樣青春可人的氣息。
她知道,丑小鴨就是丑小鴨,一輩子也永遠別奢想會變成美麗的天鵝!
她絕望而悲傷的抓起一旁的梳子就往鏡子砸去。
看著四分五裂的自己,而她甚至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難道她真如靳宇璜所說的——沒有品味?
她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唾厭自己!
這天晚上柳妶依的夢里不再有騎著白馬的王子、也沒有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雀屏中選的皇後的美夢。
有的,只是無盡的淚水與悲傷——
柳妶依拎著自己所有的東西,走出保險公司大樓,一抬頭竟發現冬天的大陽竟眩目得令人睜不開眼。
她拎著一個大袋子,茫然的站在路邊,看著來往的行人,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去哪里,一夜未眠的眼又酸又澀,讓她難受得淚水又想往下掉。
她一定是太絕望了吧!
她竟然沖動的辭掉了工作,可以預料得到,若是告訴母親她辭掉了保險公司的工作,她一定會追問個不停。
而眼前,她竟不知道該去哪里平靜紛亂的心緒,重新面對只適合丑小鴨生存的現實。
她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這麼大的台北而她竟然不知道該去哪里、能去哪里!
倏地,一架飛機呼嘯著越過頭頂上方,柳妶依眯起眼,抬頭看著籠罩在她臉上的巨大影子——
突然間,她想起了楚翎,那個總是熱心、爽朗的好同學。
半個小時後,當她站在一棟公寓門外,听到對講機里傳來楚翎爽朗的聲音,她總算覺得老天還沒有完全背棄她。
「妶依?你怎麼來了?」一看到她,楚翎驚訝不已。「幸好我今天休假,要不然你定撲了個空。」跟她一樣,楚翎畢業後也沒有進人企業當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反倒是去當起空姐,一年到頭世界各地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