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可是二少爺的隨身丫環,哪躲得了他,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他毫無來由的怒氣外,她別無他法——
「蠢丫頭!還不快過來給本少爺鋪被,還愣在那做什麼?」一聲暴怒的狂吼驀然打斷她的冥想。
「是——是——」
原本個性已十分怯弱的楚若水,經過他幾天的折騰下來,更宛如驚弓之鳥。
「瞧你笨手笨腳,真不知我娘是打哪兒找來你這種丫頭的!」瞥見她眼底的淚光,衛烜風的怒氣更是莫名的益加高漲。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氣的是什麼!
一想到那天她不惜女子最注重的名節,以未嫁之身替他驅熱,甚至當他醒來發現她仍睜著載滿擔憂的眸,定定的望著他,而當時早已時過夜半三更。
他不知道她究竟抱著他,睜眼等他退熱多久,只是當他醒來迎上她那雙釋然、寬慰的眼時,心竟被某種不知名的情緒狠狠撞了一下。
至今,他對當時那一剎那的震悸仍難以釋懷,為了說服自己對她唯有厭惡,他刻意以憤怒來掩飾心底那股越來越難以控制的莫名情緒。
只為了證明,對他來說——她只是個丫環!
一個他高興放眼京城他就能找上百來個的卑賤丫環,但他卻隱約感覺的出來她身上那股讓人難以忽視的與眾不同,以及他心底隱隱不安的莫名情緒。
「二少爺,您別氣了,當心病又——」
「住嘴!」
一提到「病」這個字眼,衛烜風宛如被踩住尾巴的野獸般,暴怒的跳了起來,一把攫住她的衣襟。
「你只是名小小的丫環,誰準你如此蹈矩,管到我頭上來了?」他抵在她的鼻端,惡狠狠的朝她咆哮道。
他不願想,更不願去提及那天她以身體替他驅熱之事,對他而言,那不啻是個恥辱,一個他衛烜風從不求人、欠人恩惠的奇恥大辱。
「我——我不是管二少爺您——而是水兒有責任照顧您——」盯著眼前這個惡形惡狀的臉孔,楚若水幾乎嚇壞了。
不只是這陣子以來他時好時壞的態度,更為了二少爺痛恨她的照顧感到納悶與不解。
她做錯了什麼?她只是盡了身為婢僕的義務罷了,二少爺又何苦處處為難她呢?
「說什麼責任,什麼替我解熱?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涕零、任你左右嗎?」衛烜風咬著牙,憤憤的低吼道。
他可是京城人見人怕的惡二少,沒有人能擺布、左右他,更何況是這麼一個小丫環。
「二少爺!」楚若水聞言狠狠倒抽了口氣。「水兒替您解熱只因受了夫人的托付,從來不曾想過要二少爺的感激,也不敢左右您啊!」
她不惜犧牲姑娘家最重要的清白,就只為了一句托付與責任?
不知怎麼的,一想到那夜,那雙憂慮的清澈雙眸、溫柔馨軟的懷抱全是為了一句該死的責任,他的心底更是莫名擰得厲害。
「你這該死的丫環!」
瞪著她許久,他終于緩緩松開緊箍著手,只丟下又憤又恨的一句話,便遽然轉身離去。
踉蹌了下,楚若水在越形模糊的眼中,只來得及見到消失在門邊的修長身影。
又一次,楚若水哭得不能自己,只不過,這次在淚水中卻多了份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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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下來,為避免自己的出現再度觸怒他,楚若水總是刻意回避衛烜風,除了他的召喚外,她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只讓「秦大夫」在風閣照顧他。
但察覺她的刻意閃躲,衛烜風就越刻意刁難她,一整個早上衛烜風像是刻意懲罰她似的,恣意對她呼來喚去,非得逼出她眼中委屈的淚光方肯罷休。
借著添茶水的機會,楚若水好不容易借機逃了出來,然而這一躲就是一個下午。
雖然暫避至天雲閣中有桑心的安慰與抱不平,但那終究解決不了她的問題,也解除不了她的憂慮。
日暮之際,楚若水深知無法再躲了,忐忑不安的她緊繃著心情,躡步走回風閣,孰知遠遠就听見閣樓里傳來一陣劇烈的粗喘與嘶吼。
不得了了,二少爺他又——
她花容失色的驚喘一聲,提起裙擺三步並做兩步就往寢房里沖。
一跑進房里,果然雲帳半掩的錦榻上,已是一陣讓人心驚的天搖地動,在熟悉的低沉嘶吼聲中,還夾雜著女人細碎的喘息,听來格外狂暴激烈,看來此日發病怕是不輕。
她真是不該!登時,她不禁暗罵起自己。
少爺可是有病在身的人,就算他再怎麼刁難她,她也不應丟下他不管,萬一他要發了病,有了什麼萬一,她怕是一輩子也良心難安的!
站在激烈晃動的帷帳外,楚若水擔憂得走來走去,幾乎沒一刻能靜下心來,尤其是听聞帳內傳來一聲比一聲還要高亢的申吟、喘息,她的心簡直比捏在手里的衣角揪得還緊。
但終究還是里頭的「秦大夫」高明,約莫一炷香的功夫,激烈的「病況」已逐漸穩定下來,惟剩平緩漸息的細喘,而後大汗淋灕、衣衫散亂的衛烜風便撥開雲帳跨下床來。
瞥見她怔然杵在帳外,他不發一語的只拋給她一記白眼,便徑自在桌旁坐了下來,伸手就欲端起茶壺——
「二少爺,讓水兒替您倒!」
楚若水以少見的利落接過了茶壺,迅速倒了杯水遞到他手邊。
「嗯。」衛烜風莫測高深的瞥了她一眼,還是接過了茶杯。
眼見豆大的汗水滿他的額際、發鬢,她想也不想便抽出腰際的手絹,替他拭汗。
「你這是做什麼?」衛烜風驚愕的遽然拂開她的手。
「少爺您滿身是汗,不擦擦,可是會著涼的。」楚若水擔憂的望著他額際的汗水。
「你這丫頭做好你的事就行了,不必來管我的事。」衛烜風不耐地拋給她一記警告。真是!從沒見過哪個丫頭像她這麼嘮叨的。
「這怎麼成?夫人吩咐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少爺,更何況少爺身子不好,若不小心可是很容易又害病的。」
「我身體不好?你究竟是打哪兒听來的?」衛烜風遽然緊皺起兩道濃眉,狐疑的瞪著她。
這丫頭成天說他病啊病的,他自個兒怎麼一點也不知道他何時害了病?!
「二少爺,您別再逞強了,瞧您方才發病得厲害,弄得渾身大汗的。」她小心的指著他汗濕的額鬢,怯怯的說道。
「發病?」衛烜風疑然糾起了兩道劍眉,瞧瞧她,又瞧瞧身後隱約能窺見女體的雲帳。「你這怪丫頭說的是什麼鬼話,我怎麼一點兒也听不懂。」
「爺,這丫頭說得沒錯,雙雙也覺得您病了哪——」
氣氛正緊繃之際,雲帳內的女體無限慵懶的坐了起來,而後伸出織指撥開了雲帳,露出一張仍殘留歡愛痕跡的嫣紅臉蛋。
「你胡說些什麼?」衛烜風不悅的斥道。
「雙雙可沒胡說。」秦雙雙不畏他鐵青的俊臉,的發出嬌笑。「您方才若不是發了狂病,又怎會把奴家給折騰得這個樣兒,瞧奴家這身上這些個紅印,不全都是您給弄的。」說著,還刻意挺起滿殷紅印子的雪白胸脯。
楚若水自然不是傻瓜,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她終于明白了一切——秦大夫所謂的「治病」,以及激烈搖晃的雲帳里都是在進行些什麼事!
登時,楚若水的臉龐仿佛挨了一拳似的倏然刷白,她抖著唇看著秦雙雙那張騷浪的臉孔,以及衛烜風毫無表情的俊美臉孔,發覺自己真是傻得可以。
這種事明眼人隨即就能瞧出端倪來,偏偏她還天真的信以為真,不惜拉下臉四處找人討藥方、蹲在濃煙嗆人的火爐前替他熬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