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深仇?哈哈哈……」梁尚君與幾名盜匪相視一眼後,忍不住狂放的大笑起來。「虧你還是名捕快,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就是祈山四盜中的老四啊!」他一臉得意的宣示自己的身份。
「你……你就是祈山四盜其中的一員?你不叫梁尚君?」言縴錯愕的盯著他,一時難以相信。
他的確受了傷,還被人扔在渺無人跡的荒山野外不是嗎?
「沒錯!傻小子,我的的確確是梁尚君梁上君子,一個惡貫滿盈的山賊,但是我有個常用的名字,叫武剛。」反正他們是將死之人了,告訴他們也無妨。
「武剛……」言縴無意識的喃喃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突然涌上心田。
「要不是遇上了你這個天真、好騙的捕快,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成功,至少,要過凌展冀這一關,就是個難題。」武剛瞥了面無表情的凌展冀一眼,得意的笑道︰「不過是隨便在身上劃個幾刀,就把你唬得團團轉,想不到,這回你這名女敕捕快可真是幫了我們哥兒們一個大忙哪。」
他的這番話,說得言縴簡直羞憤難當,沒想到她一時的感情用事,竟然害得大伙陷入險境。
她真是該死!
「哈哈哈……沒想到名滿江湖的‘冷面神捕’,竟然三兩下就被咱們祈山四盜給擒來,看來,官衙里養的不過是些酒囊飯桶,還妄想不自量力的來抓咱們兄弟,簡直是異想天開!」洪全仰頭狂笑起來,一旁的幾人也紛紛跟著猖狂的笑著。
「放了他!我願意代替凌展冀留在這里。」言縴挺身站了出來。
「‘你’?」洪全饒有興味的瞅了她一眼,又驀然狂笑起來。
「你笑甚麼?」言縴被他輕蔑的笑給惹惱了。
「我笑你天真、笑你不知輕重!」洪全噙著一抹冷笑,不以為然的上下打量起她縴瘦的身材。「你不過是名小小的捕快,像你這樣的小角色,老子我高興一天就能殺上十來個,你們的命對我們來說,就像螻蟻,絲毫沒有價值!」
「你……」言縴氣得渾身發抖,從沒有人敢這麼說她!
「但若是說到大名鼎鼎的‘冷面神捕’凌展冀,江湖上有誰不知、誰能不曉!他的命,抵得上你們全部還綽綽有余。」
「你這個臭山賊,你……你簡直是有眼不識泰山。」言縴氣壞了。
「放他們走!我留下,要殺要剮都悉听尊便。」始終一言不發的凌展冀,竟突然開口了。
「素聞凌捕頭是條漢子,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洪全聞言,眼中不禁露出一絲欣賞。「過去我們兄弟要不是尚存一絲顧忌,我早想跟你會上一會,古有名諺︰英雄惜英雄……」
「你不是英雄!你不過是爛內里的一條蛆罷了。」凌展冀不待他說完,便冷冷接口道。
「你……」狂傲的洪全被他這一句話,罵得登時臉色大變。「好個凌展冀,死到臨頭嘴還這麼硬。哼!今天你們落入我的手中,就一個也休想活著離開這里!」洪全的眼底驀地醞起殺氣。
「你們要干甚麼?我告訴你們,這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敢殺人,可要償命的。」言縴看著他們手里的大刀,不禁慌了起來。
「好小子!你膽子倒也不小,別急,等我解決了凌展冀,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洪全遽然斂起笑,陰狠的下令道︰「殺了他!」
「是!」一旁蓄滿大胡、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獰著笑,提刀一步步的朝凌展冀逼近。
「嘿嘿……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幾年來,你硬是將我們逼得東躲西藏,擋了我們無數財路,如今落入我們之手,你就乖乖受死吧!」
大漢一揚手,刀光乍現,凌展冀卻絲毫不畏懼的閉上雙眼,等待刀刀落下……
「不!」
就在這千鉤一發間,言縴硬是掙月兌了擒住她雙手的山賊,挺身替他擋下了這一刀。
誰也沒料到會有名小補快沖出來替凌展冀受這一刀,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叫一票山賊登時怔住了。
「言縴!」
凌展冀狂吼一聲,氣急敗壞的反身擊出一掌,就將大漢打得飛離幾尺之外。
而其余捕快畢竟是經歷過風浪之人,緊跟著也很快反應過來,紛紛趁著這票山賊猝不及防的當口,不過數招就將他們全數制服。
「言縴!你快給我說句話,听到了沒有?!」
凌展冀沖上前,將昏厥倒地的言縴抱起,使勁的吼著。
眼見她肩頭汨汨流出鮮血,他簡直又急又氣。
這女人!從小就精得跟甚麼似的,半點小虧也不吃,沒想到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卻做出這麼蠢的事!
再說,他是個大男人啊!哪還需要一個女人來保護他?若讓個女人替他挨刀的事傳揚出去,那他凌展冀還要不要做人?
看著臂彎里昏迷不醒的人兒,他是又急又惱,她最好祈求自己沒事,否則,他絕不輕饒她!
「你這個笨蛋!你以為自己在干甚麼?你要是敢有個萬一,我絕不饒你!」凌展冀惡狠狠的撂下警告。
此話一出,奇跡似的,言縴原本緊閉的眸子竟然緩緩張開了。
「你要……挨刀了……我怎能輸你……」言縴緊鎖著峨眉,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比挨刀?凌展冀一下子傻住了,她從小凡事就愛跟他比,如今她竟然連這種攸關性命的事都要拿來較高下!
他真是徹底敗給她了!
當言縴又再度陷入昏迷前,映入眼簾的,就是凌展冀盛怒的鐵青臉孔。
她又惹毛他了——言縴在即將墜入黑暗前,恍惚的想道。
???
當言縴再度睜開眼楮,已經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這……這是哪里?」言縴馬上就憶起自己被砍了一刀的事。「我死了嗎?」雖然意識仍飄渺恍惚,然而肩上傳來熱辣辣的痛楚卻真實而深刻。
「言先?你醒來了?太好了,你這一睡就是兩天,差點把我們大伙給急壞了。」一旁的馬遠見狀便又驚又喜的嚷嚷起來。
「是啊!醒來就好。」一伙人亦個個面露喜色。
雖然這個機靈、活潑的小伙子才加人不及一句,但有了他,這一路無聊的遙途,倒也添了不少樂趣。
雖然他性子急躁了些,人倒不失善良、厚道,尤其他此次挺身幫凌展冀擋下一刀,早已贏得眾人一致的信任與欽服。
不只凌展冀,他們也衷心不希望他有甚麼三長兩短!
「這里是祈山下的雨棠鎮,你己經昏睡兩天了。」吱吱喳喳的一伙人中,惟有慕容曜還算理智些,自動的幫她解答疑問。
「雨棠鎮?那那批山賊呢?我們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她記得當時情況已陷入頹勢,他們究竟是如何能帶著她逃出來?
「說到這,你就有所不知啦!」馬遠當仁不讓的搶著話說。「當時咱們頭兒見你挨了一刀,竟然像發了瘋似的,提起拳頭就給那大胡子一陣狠打,咱兄弟倆見機不可失,也趁隙制服了那批山賊,現下那批山賊已被咱們副頭兒跟蘇陸先押解回唐虞縣了。」
慕容曜見他們說得口沫橫飛,忍不住偷覷了下空蕩的門外,而後熱烈的加入了「戰局」。
「嘿,說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向冷靜的頭兒那個樣子,抱著你活像是給鬼魅附身似的,拔腿就拼命往山下跑,足足跑了一整夜才到這鎮上延醫,尤其當他見你滿身是血時,那蒼白得像兒似的臉,連我跟在他身邊快兩年都從未見過。」
他真不知言先是怎麼辦到的,竟能讓他們一向冷靜得近乎無情的頭兒情緒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