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然未覺隨後匆匆跟來,一臉陰郁的凌展冀,仍徑自陶醉在身為捕快的神氣與滿足中。
「來人啊!把被告帶上堂來。」
肅靜森嚴的府衙響起驚堂木的拍案聲,縣太爺就這樣開堂審起了案子,然而沉浸在自我滿足與幻想中的言縴,卻渾然不覺堂上凝重、肅穆的氣氛,直到所有人全退了堂,言縴還是連半句話也沒听進耳朵里頭去。
直到縣太爺退了堂,一干圍在衙門外的好事百姓也散去大半,言縴才恍然驚醒過來。
「咦?怎麼回事?不是說要審案嗎?這會兒縣太爺怎麼走了呢?」言縴錯愕的怪叫道。
凌展冀臉色陰沉不善的拋來一眼,便一聲不吭的轉身進了後堂。
「這……這是怎麼回事?」
眼見這新來的新捕快一臉弄不清狀況的錯愕模樣,一旁幾名捕快也頗為于心不忍。
「言先!事情是這樣的!」身為副總捕頭的張騫緩緩解釋道︰「谷家鏢局于數星期前押解黃金百兩前往洛陽,行經祈山下時,卻被一批黑衣蒙面的大盜將鏢銀全數劫走,押鏢之人亦全都慘遭賊人毒手,所以大人要我們明天一早即刻前往追查此案。」
「查案?」言縴倒抽了口氣,只覺一股激奮的血氣直往頭頂上沖。
「是啊!看來這件案子定是‘祈山四盜’所干下的,這四名惡匪橫行祁山一帶素來已久,平時不但趁夜打家劫舍,更甚者還會埋伏襲擊山下過往的商旅路人,強搶銀兩,可說是惡貫滿盈,這回,我們非把他們繩之以法不可!」另一名捕快也憤慨的接著說道。
「我也要去!」言縴激動的嚷嚷著。「我言縴對于這些人渣、敗類向來最為不齒了,明兒個我也要同你們一塊去抓這些江洋大盜!」
她堅決的說道,眼中散發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聞言,一旁的幾名捕快神色有異的對望了幾眼,終究沒有把真話說出口。
這生女敕的小捕快才來一天就想跟著出去辦案,頭兒可沒那麼容易就點頭!
「他」若想去,可難了!
???
第二天一早,凌展冀一身輕衣便裝,只帶了六名捕快便準備前往祈山圍剿「祈山四盜」,準備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的一擊,其余人等則全留在府衙中待命。
「我們走吧!」帶著簡單的行囊與干糧,凌展冀一聲令下二行人便準備出發。
「等一等!」言縴將手上的布包一丟,氣急敗壞的追上凌展冀。「你……你怎能丟下我?我也要跟著你們去圍剿‘祈山四盜’!」
害她興奮了一整夜,就連包袱都收拾好了,他竟打算想將她丟在這窮極無聊的府衙里頭。
「言先!你才剛進人府衙,這件案子你暫時還不宜參與,待時機成熟後,會讓你有表現的機會。」說完,凌展冀轉身又欲往門外走。
「我不管,我要去!」情急之下,言縴的倔脾氣全來了。
「言先!」
凌展冀不耐的一回頭,眯起雙眸警告的緊盯著她。恍惚間,他好似又看到小時總愛黏在他後頭的那個小討厭。
一旁的幾名捕快眼見這名唇紅齒白的新捕快,與頭兒間暗潮洶涌的較勁意味,紛紛投以好奇的猜測目光。
「你們先到門外等我,我有事跟言先談。」礙于身旁數十道好奇的目光,他只得隱忍著怒氣。
「是!」一伙捕快全懷著一肚子的猜測走出門去。
「該死的你,你究竟想做甚麼?!」
待門一被合上,凌展冀馬上像座火山似的爆發了。
「你知道我的本事,你該讓我去的!」言縴頑固的仰起下巴,毫不畏懼地說道。
「祈山四盜可非一般的毛頭小賊,他們個個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你去簡直是送死。」
包何況你甚麼也不懂——很不情願的,凌展冀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言縴的驕傲與好強!
「我知道你擔心我的安危,但我不是一般人,我有自信能將這幫惡盜緝捕歸案。」
他會擔心她的安危?哈!凌展冀簡直想仰天狂笑三聲。
眸!如果可以,他倒真希望帶著她一塊去,讓祈山那幾名山賊給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一刀,讓他下半生落得清靜。
但是他不得不擔心若她出了事,他該如何向言伯、言嬸交代,誰叫幾天前他一時心軟,給泥漿糊了腦袋,允諾他們會好好照顧這個惹禍精。
「緝捕歹徒並非你想的這般簡單,光靠蠻力是行不通的。」
他蹙起眉,不耐的說道。言下之意,似乎在暗喻她只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更何況,我們最快至少也得費個七、八日腳程才能到達祈山!要回來更不知何時何日了,你一個女孩家出門在外處處都不方便,我看你就……」
「我不要!你曾答應過我爹娘,要好好照顧我,隨時讓我跟在身邊的。」言縴噘著小嘴,氣唬唬的瞪著他。
「你……好!既然你想去,我讓你去便是。」
既然她自己不要命,他何必替她憂心?
「真的!?」言縴登時笑逐顏開。「我就知道你最具慧眼,懂得賞識我這個難得一見的人才。哼!這些山賊算他們倒霉踫上了我,任憑他們再怎麼狡猾、厲害,踫上我還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她仰著下巴,得意洋洋的夸口道。
不待她說完,凌展冀沉著臉,便一言不發的徑自轉身走出巡捕房。
答應帶著她去送死,並不表示他還得在這听她大做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日夢。
???
凌展冀一行七人,一早便從唐虞縣出發,一天下來,足足趕了好幾十里的山路,轉眼間已是日落時分。
雖有身不凡的功夫,然而言縴畢竟是個女孩兒家,從未出過遠門的腳力也有限,一天下來,她早已累得不成人形。
「展……不!凌捕頭,我們……我們為何不走便道,偏要挑難走的山路呀?」她氣喘吁吁的緊跟在後問道。
「不為甚麼!」凌展冀腳步未停,只丟來滿含不耐的一句話。
一天的馬不停蹄,讓凌展冀實在沒有太多的耐心,去回應這個沒腦筋的問題。
「你說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一句話馬上就將言縴的精神全拉回來了,她沖上前去擋住他的去路,杏眼圓睜的瞪著他,模樣簡直比攔路的山賊還凶狠。
「你連今日繞這趟遠路的用意都不知道,還妄想去抓那批狡猾無比的山賊?」一抹嘲諷的冷笑逸上他的唇邊。
甚麼都不懂,又喜歡逞能,硬要跟著來湊熱鬧,他真是一點也不同情她。
「若要抓人咱們大伙直接攻上祈山便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言縴一臉不以為然的蹙起眉頭道︰「再說,憑我言縴的功夫,要抓這群烏合之眾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
「憑你‘言先’這身吹牛功夫,這趟我們若能全身而退就該謝天謝地了!」
凌展冀沒好氣的橫她一眼,又徑自邁步前行。
「喂!你說這是甚麼話?好歹我也是打敗眾多對手才進府衙的,怎麼可能連這些小小的山賊都打不過?!」言縴急忙追上他,不甘被藐視的嚷道。
「我看古人所謂‘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說的就是你這種人吧?!」
凌展冀若無其事的轉頭,朝她拋來一抹嘲諷的笑。
「我頭腦簡單?你……」瞎了狗眼了你!言縴幾乎想破口大罵。
「好!我會讓你看到我足智多謀的一面,讓你嘴里再也吐不出一句渾話來。」跟他這種人逞口舌之快絕不會有勝算的,她要表現給他看,用事實真相堵住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