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朱盈羅凝視著他那雙盛滿焦慮的冰綠色眸子,倏地埋首在他胸前低語。「對不起。」
「你——」戎焰身體頓時僵直,詫異地望著她。
朱盈羅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眸凝視著狂放卻又不敢置信的戎焰,終于緩緩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戎焰重復呢喃著,就像不相信這樣的話語會從倔傲而驕傲的她口中說出一般。
朱盈羅再度深呼吸,凝眸與他對視。「善喜的事憎,是我誤會你了,我在這里跟你道歉。」
在這件事上,她的確是錯怪了他。
見他似乎要答話,朱盈羅先搶一步,飛快說道︰「可是你不要以為這件事情我相信了你,就代表別的事惜我也會相信你。我對你的恨意,始終存在!」她以最憤怒的眼神射向他。
看她這般烈氣勃勃,就知道她的身于無礙。
戎焰稍稍收緊了手的力道,薄唇扯開一彎邪佞的笑。
「無妨。」他俯身在她粉女敕柔唇上印下一吻。
「你如何恨我,我都不在意。我只要你相信我在意你,非常非常在意你,那就夠了。」
「禽獸。」朱盈羅軟弱無力地咒道。「只有禽獸,會如此瘋狂。」
偎在他的懷里,貪婪地汲取著他的體溫,感受著他的氣味,她內心深處十分清楚,她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戎焰沒有答腔。
他只是笑得更為邪美,將她圈摟得更緊,讓兩個人緊緊貼在一起,成為密不可分的相屬。
月牙彎彎地掛在天上,灑下一地銀白。銀亮的月光映著兩具交纏的身軀,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名為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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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回的事件之後,朱盈羅與善喜便經常往來,兩人就這樣結為好友,常照顧著對方。只不過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戎焰以及善喜已逝丈夫的事。
而她與戎焰的關系,則是處于如履薄冰的狀態。兩人都十分小心謹慎地應對著,心里都十分清楚,那不過是表面上的平和。
然而,那也就夠了。她所能要求的、所能得到的,也就只有那麼多了。懷著孩子,她已然沒有氣力再跟他爭執些什麼,只能貪戀著他所有的一切,奢侈地享受著這幸福的假象。
她心里知道,等到孩子出世,她就再也沒有借口這樣依賴著他,她必須再次和他對峙,為了霍爾達太于。
而隨著她臨盆時日的接近,她知道,他們能再繼續這麼平靜的日子也不多了……
正想到此,今日來訪的小客人打斷了她的思緒。
「姨姨,這弟弟或是妹妹怎麼那麼皮啊,在里頭一直動一直動?」小男孩阿瞞疑惑地問著已經大月復便便的朱盈羅。
「他喜歡你,要跟你打招呼。」朱盈羅嬌唇綻出淡淡的微笑。
「真的嗎?那我可以也跟他打打招呼嗎?」阿瞞拍著朱盈羅的月復部,想用朱盈羅肚子里的小孩打招呼。
「不要踫她!」剛從旃帳外進來的戎焰,以為阿瞞頑皮地要打朱盈羅的肚子,連忙喝止。
阿瞞從沒見過戎焰如此凶過,嚇得躲到朱盈羅的身後去。「姨姨……」
朱盈羅忙將阿瞞護在身後,對戎焰斥責道︰「阿瞞只是想要模模我肚子里的寶貝罷了,你別嚇到小孩!」
事實上,不只是阿瞞,就連她自己也被戎焰的神情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平時對阿瞞和顏悅色的戎焰會因為阿瞞模地的肚子而發那麼大的脾氣。
「你有沒有怎麼樣?」戎焰根本沒听進去她究竟說了些什麼,只是擔心地在她身上左瞧右望。
他怎麼能夠擔憂她擔憂到這樣的地步呢?朱盈羅的心被他的舉動給狠狠撼動,半晌難以成言。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戎焰見她不語,心下更為著急,大掌緊抓若她的細肩,擔憂地間道。
「沒有。」朱盈羅嬌唇泛出淺淺的笑,美得令戎焰幾乎窒息。但,就在下一瞬間,她的眉頭立刻緊緊皺起。「啊——」
「怎麼了?」戎焰優心仲仲地望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
「我——」朱盈羅緊緊咬著下唇,感覺月復間一陣陣地傳來痛楚,她必須要極為用力地忍耐,才能暫時忍耐住那陣痛。
「我怕是要生了!」
在戎焰一聲令下,所有的人為朱盈羅生產的事忙了起來。國醫、產萎以及侍女們被允許留在大帳內、其余的人則一律在旃帳外等待,包括戎焰。
他原來是要進帳去的,但是國醫怕他太過焦慮會對母子及他自己都不好,因此要他在外頭等候。
而等在外頭的他,已經等得快瘋了!他在旃帳外來回地踏著焦躁的腳步,心里愈來愈焦急,險些自己沖進去幫她生!
已經有四個時辰了,為什麼孩子就是還不出來呢?
正當他等得已經相當不耐煩,正準備不顧眾人阻擋沖進去一看究竟,國醫飛快地奔了出來,臉上寫滿深深的沉重。
「盈羅生了嗎?為什麼我沒有听見孩子的哭聲?」戎焰急切地抓住柄醫的衣領,心醉如火地問道。
柄醫搖搖頭,一臉凝重。「孩于的胎位不正,要出來很困難。也許王後和孩子之間,只能保住一個。」
「什麼?」戎焰的臉色勃然大變。
「可汗也許要做個選擇,看要留王後還是留孩子。我怕到時候情況不好……」國醫臉色沉重地說道。
「兩個我都要!」戎焰瘋狂地嚷道,幽綠的眸宛若冰封。「萬一有什麼閃失,你們全部都要陪葬,听到了沒有?」
「小的知道了,可汗。」國醫深深行禮,轉身欲進旃帳。
戎焰望著國醫轉身進人旃帳的背影,突然發了狂似的往旃帳里頭沖,門外的守衛全然傻眼。
沒有人擋得住一頭已然為心愛伴侶而瘋狂的狼。
「焰……」
朱盈羅躺在最柔軟的氈毯上,有氣無力地望著湊到她面前的戎焰,輕輕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她的嬌額因為用力過度而呈現死灰修白,額前滲著一顆顆圓滾滾的冷汗。
「你知道了?」她困難地從牙關里進出這些字眼,雙陣牢牢地鎖著他。既然他會沖進來,十之八九是知道胎兒的事了。
「盈羅!」戎焰激動地牽握住她軟若無骨的小手。她喚他焰!這是她第一回這麼叫他,只是,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刻?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生了。」看著她痛苦欲絕的模樣,戎焰心痛得不能自己。「我要告訴他們,要你別生了。我要你,我只要你,別的我都不要。」
如果真的已經走到絕境,必須在他心愛的兩條命中選擇一條命來守護,那他寧可不要孩子!他只要她!只要她!
「不。」朱盈羅緩緩地搖著頭,清亮的黑陣閃著無比的堅定,失去血色的唇凝出一抹笑。「我要生。」
「你——」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要生。」朱盈羅喃喃地又說了一次,話聲中透出難以撼動的堅決。「我一定會生下他的,我要生。」
「不,你別生了,別生了。」戎焰望著她憔悴的模樣,痛苦地猛搖頭。「我不許你為了生孩子而喪了自己的命!」
「不會的。」朱盈羅微微綻笑,那笑容已然淺得難以辨識。「我會好好的……我一定會生下孩子的,相信我。」
戎焰猛烈地搖著頭。「都到了這個時候,你為什麼還那麼固執地要將孩子生下來?真是冥頑不靈!」
若是為了孩子丟了她自己的命,那……他想都不敢想!
朱盈羅沒有憤怒,唇邊牽動的笑容愈見溫柔而明顯。他總是這樣,氣到極點就會開始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