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舞朝她們道別後,便往小溪的另外一邊走去,身影沒人樹林里。
清新的草香由遠方撲鼻而來,枝頭上鳥兒的吱叫聲不斷,陽光也自葉梢落了下來,從疏密的葉隙穿透而下,為春季添了絲暖意。
燕小舞手上抱著木盆,走在樹林之中,雖然每天都要走上這一段路,但經過樹林卻是她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時間。
她喜歡走在樹林里,听著枝頭上的鳥兒歌唱,看著陽光透過樹木的葉梢灑下,落在她臉龐,享受著暫時的溫暖。
只是她的時間並不多,所以總不能停下腳步多看這里一眼,她得趕在小姐們起床之前,將早膳端到她們的閨房里。
小舞抬頭看——看天色,時間雖然還早,但她喜歡做事從容不迫,因此腳步不停歇的往前走去。
突然,前頭一棵盛開許多白花的大樹,吸引了她所有的眼光。
那是春季第一棵開出小白花的樹,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可愛而吸引人。
于是小舞放下了木盆,走近大樹,發呆的看著上面的小花。
記起娘喜歡將花泡在茶里面,小舞覺得如果把剛盛開的小花摘回去泡成花茶,娘應該會很高興的。
眨了眨那雙晶亮的美眸,小舞決定要上去摘下那一朵朵的小花了。
恰好,正有一節不高的樹干突出,她踮起了腳尖,讓自己的身子能順著爬上去。
小舞緩慢而小心的爬著,直到爬到了可以讓她站穩的地方,她才伸手摘下了一朵飄著淡香的小花。
展了一個笑容,小舞高興于她摘到小花。
她小心翼翼將小花輕放于寬大的袖子中,接著又伸手不斷地摘著花,身子也因此愈爬愈高,忘了自已正處于大樹之上,離地面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終于,小舞摘到把整個袖子里都裝滿了小花時,濃郁花香味迎鼻而來。
深吸了一口氣,小舞這才發現自己離地面有一段距離了。
望著地上,小舞一點也不知道該怎麼下去,她只得坐在樹干上,看著底下的一切。
實在不能就這麼貿貿然的下去,小舞攀著樹干,開始思考下樹的辦法。
她小心翼翼的翻過身子,讓自己的身體能在略粗的樹干上面穩住。
遠遠的,小舞看見有兩名男子似乎要往這邊走來,心里升起一絲希望。
或許這兩名公子可以幫她的忙。
于是,小舞靜靜地等著他們經過。
丙然他們俊逸的身影背光走來,兩人正低聲細細交談著。
一白一茶的身影,出現在清晨的樹林雖然突兀,但在小舞的眼里,卻如同見到兩個救星般的驚喜。
「這里是哪里?」其中著茶色錦服的年輕男子,不高興的問著。
「如果沒有錯的話,這里應該是玉翡城的城外。」一身雲白錦服的男子,手拿著銅骨扇,與他齊肩而行。
只見那名有著一張如同美人般細致臉龐的茶農男子,皺了皺那雙氣勢盛焰的劍眉,高挺的鼻子也哼了哼聲。
「這麼早去人家府里收賬,有沒有搞錯呀?」脾氣,似乎不如他那張精致臉龐那般的溫和。
「早早收完賬,才能早早回去。」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只是輕露笑容,淡淡的說著,一雙俊眸則笑彎了。
茶衣男子不滿的哼著氣,臉上有著不服氣,怒眼直盯著前方,腳步也往前頭走去。
走著走著,他的長腳不小心蹋到了一個小小的木盆,發出了聲響。
「這是什麼鬼東西?」茶衣男子皺著眉尖,看著地上的木盆。
仔細一瞧,里頭竟然還有一件小巧精致的肚兜,讓他愈看愈是皺緊一雙劍眉。
「唷呵,你蹋到什麼東西了?」
這時,身著白衣的孟夏泠也仔細一瞧,發現里頭有一件小小的肚兜,一瞧便別開了眼。
「小草,看來你的運氣還真好,一大早就「艷福不淺」。」
「好運個頭!」被喚小名的「小草」落雲玦,咬著牙隱忍著怒氣,有股沖動想要踢翻眼前的木盆。
孟夏泠只是打開扇子微笑道︰「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前幾天的氣還沒消呀?」
「當然!」落雲塊哼了哼氣,語氣滿是不高興。「那個落雲箋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真是愈想意氣。」
他真搞不懂,她到底把他當幾個人來用。
「我看不出來將軍夫人有什麼壞主意。」孟夏泠與他站在樹下,維持著笑容。「或許真的只是要你出來收收賬吧!」
落雲塊揚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一副十分不以為然的樣子。「如果大家看得出來她在想什麼,那麼全天下就沒有所謂的好人與壞人了!」
孟夏泠笑著看了落雲塊一眼,對他的不滿和抱怨早已習以為常。
「看來,你對將軍夫人的成見,沒隨著時間而消失。」
落雲塊沒回答,只是冷冷的一笑,他就算是到老,也不會忘記落雲箋是怎麼「提拔」他的!
「難道經過這麼多年,你還相信她會隨著時間而改變她的個性嗎?」落雲玦睨了孟夏泠一眼,冷笑問著。
「我想時間應該改變不了將軍夫人的個性,反倒是讓她的功力日益精湛,到了圓滑而自融的地步了。」孟夏泠笑著搖頭。
「哼!所以她這次要我跟你出來收賬,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落雲玦皺著眉頭苦思,可他偏偏就是猜不透落雲箋的詭計。
他已經長大了,不想依著她的安排過活,可是自己的把柄被她抓著,他又不能明著反抗她。
「也許,是你上次澆熄她幫你說媒的熱情吧!」孟夏泠永遠忘不了,那天落雲玦與那名姑娘見面的情況。
由于落雲玦從小就受到落雲箋的「提拔」,所以個性上難免也有點受到她的影響,總是以自己的喜怒去做事。
所以他才會在媒婆特地介紹某府的千金那天,毫不留情的在大家的面前挑出那名千金的缺點。
落雲玦一開口就是嫌東嫌西,而落雲箋則是愈听臉色愈難看。
要不是孟夏泠在一旁打著圓場,恐怕那天落雲箋會沖到後院拿柴刀,將落雲塊當成柴木劈成數段了。
經過這一次「教訓」,落雲箋不再找媒婆來府里,但卻命令落雲塊跟著孟夏泠出去收賬,不給他任何的理由,逼他離開雲香小棧。
而這幾天,落雲玦就是在外面奔波著。
「哼!那件事也不能怪我。」落雲玦不以為意的哼了一聲。「誰要她滿腦子都是不好的念頭,找那個什麼千金為我說媒……」
「其實,這也不能怪將軍夫人多事。」孟夏泠臉上有著深深的笑意。「你已經二十有五了,她與你情同手足,莫怪會為你的終身大事傷腦筋。」
「千萬別把她的腦筋動在我的身上。」
落雲玦就是怕落雲箋閑閑沒事,想法子惡整他,就像她手上的棋子一樣。
「我想很難吧!」
孟夏泠笑出聲音來,對落雲塊建議道︰「除非你找一名對象,讓她的腦筋不再動在你的身上,這是最折衷的辦法。」
一听,落雲玦突然大笑起來。
「好呀,只要現在從天上掉下一名姑娘在我眼前,我就認定那名女子是上天送給我的妻子!」
「對……」依舊「掛」在樹上的燕小舞,見兩人已經來到樹下,正想要開口引起他們的注意時,她雙足突然一滑,整個身子來不及穩住,就這麼墜落于地。
說來也真的很巧,小舞並沒有跌落于地上。反倒是落在茶色錦服的男子身上,由于是措手不及的墜落下來,落雲玦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被她壓在地上。
燕小舞並沒有尖叫出聲,不過她整個人都被嚇傻了,因此就這麼坐在落雲玦的身上,一雙大眸沒有焦距的看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