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晌,破天荒,孟芝這回選擇停戰。"行,就听你的,但你確定,真不會露出馬腳?"
"哈哈哈,當然。"齊昱滿意的咧嘴大笑,雙手環胸,完全忘了他現在可是嬌滴滴的女兒身,那個樣子說有多丑,就有多丑。
孟芝,冷靜點,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孟芝頻頻吸氣,努力保持鎮定,唯有強迫自己閉上眼楮,才能遏止她殺死"自己"的沖動。
"該死的男人!氣死我了!"她挽起袖子,拚命在"他"的手臂上留下瘀青抓痕,雖然會痛,也只有如此,才能稍稍替自己挽回一點尊嚴。
"咳咳!好、好,我不笑,說正經事。"齊昱正色,"不如你跟我一道回孟府如何?"
"你瘋了不成?這怎麼可能?到時候被我爹拿著掃帚追出來,可別怪我沒警告你。"
爹的性子,她最了解不過,為了保護她,叫他殺人放火他也會去做,只是她這老爹記性太差,忘了她早有一身不算太差的功夫護身。
"哈哈哈,孟姑娘,現在無法進入狀況的好像是你,依我看,被孟老爺趕出家門的,恐怕不會是我。"
說的甚是,她現在的身份不是孟芝,而是齊昱。
孟芝窘得無地自容,紅著臉岔開話題。"我先提醒你,我們孟府沒有明顯的主僕區分,你最好收斂你的色心,別趁機調戲孟府婢女,要讓我知曉了,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她惡狠狠地瞪向齊昱。
"哎,孟姑娘,你多慮了,我這個樣子,對那些小泵娘而言,恐怕沒有多大吸引力。"齊昱雙手一攤,一臉無奈。
"你──"孟芝火冒三丈,氣得牙癢癢,著實想沖過去撕下他那張得意洋洋的嘴臉。
她頭一次發現,自己的五官可以扭曲得這麼難看。
"好了,這次算我過分,咱們扯平,從今以後,得好好合作才行,你好好當齊昱,我專心扮演孟芝,誰也別讓誰失望,你快跟我說說,你爹有什麼特殊癖好,我好先有個底,以免太早露餡。
他主動釋出善意,這才弭平了孟芝的滔天怒火。"我爹他很疼我,總舍不得讓我吃上一點苦,我每天一定起個大早練劍,這點你一定要記牢,還有我爹他……"
喀──
孟府大門陡地開啟,走出一名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
"爹!"孟芝下意識喊出聲。
"爹?芝兒,這位公子是?"孟老爺直覺走向"孟芝"身旁。
爹!我才是芝兒啊。孟芝在心中大聲吶喊。
雖然說不能怪爹認錯人,但親眼目睹了,她的心頭還是怪難受的,娘親早逝,爹是她打小最依賴的親人。
"這位、這位公子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位齊府的齊公子,我在街上恰巧踫上他,索性邀他回府喝茶,呵呵,齊公子,你說是嗎?"齊昱不經意瞥見,孟芝眼瞳里一閃而逝的失落。
倉促回神,孟芝趕忙點頭。"啊?嗯,是的。"
"咦,這就怪了,芝兒,爹記得晌午前,你還因為爹擅自將你許配給齊家公子的事,負氣離家,爹正擔心該怎麼向齊夫人交代,怎麼一轉眼,你就改變主意了,你跟齊公子發生什麼事了嗎?"喔喔!糟了!露餡了!
之前他們確實是仇人,只是……經歷了這場"變故"之後,他們不得不化敵為友。
孟芝與齊昱焦急地對望,兩人急得滿頭大汗,苦思對策。
"呃……哈哈哈,爹真愛開玩笑,我跟齊公子正所謂不打不相識,他並沒有女兒想像中那麼糟,既然得當夫妻,那就先交個朋友,認識、認識也不錯。"
齊昱自認得體的回答,卻讓孟老爺听得目瞪口呆。
"芝、芝兒,你、你。你……你沒事吧?"
"白疑!"孟芝撇過頭,低聲咒罵。打死她都不信,老爹會信他那套鬼話,再說,她嫁牛、嫁狗、嫁鬼,也絕對不嫁他那只種豬。
懊死的──
老爹竟然該死的相信那家伙的謊言,還板起臉孔來,把她這個正牌女兒趕走,說什麼時候太晚了,她不宜進孟府作客。
般、什、麼、鬼!
齊昱根本是鳩佔鵲巢,害她落得有家歸不得的可憐下場。
"少爺!少爺!"
遠遠地,就听見一聲聲的叫喚。
"少爺!小春兒叫您呢,怎麼裝作沒听見啊?"
冷不防,一雙白女敕的小手,熱絡地挽住孟芝的臂膀。
"誰?"孟芝下意識,反手扣住那雙襲擊她的雙手。
"啊啊……疼死人了,少爺,人家是您的奴婢小春兒啊。"小春兒疼得哇哇大叫。
孟芝這才趕緊松手,換上主子該有的嚴肅臉孔。"小春兒,別動手動腳的,別逾越為人僕該有的分寸。"
難得听到如此嚴肅的訓誡,小春兒淚跟朦朧。"少、少爺,是不是小春兒惹您不開心了?您說說,小春兒一定改,就是別趕小春兒走。"
她好不容易坐上少爺身旁大丫頭的位子,羨煞府里多少丫鬟,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搶走。
說著、說著,小春兒一雙八爪手又要攀了上來,孟芝一個眼明手快,隨手槍了根路邊攤販的扁擔護身。
"有什麼話用嘴巴說,不需要手腳並用。"
"是!小春兒明白了。"
這回小眷兒學乖了,恭敬站在孟芝身旁,不敢越雷池一步。"說吧,你有什麼事?"
"回少爺話,是、是老夫人要奴婢們,出來找少爺,說老爺正病著呢,希望少爺還是多待在府里。"
小春兒邊說,還不忘用眼角余光偷覷神色肅然的主子。
比起平常玩世不恭的樣子,眼前的主子更令她著迷。
"嗯,知道了,你先回府,我待會兒就回去。"
"是,奴婢明白了。"小春兒盈盈欠身,卻遲遲未離去,仍站在原地,彷佛正在等待什麼。
孟芝狐疑地望著她。"小春兒,你還站在這里做什麼?"
"呵,少爺這趟出門回來,果然性子都變了呢,竟然沒佔奴婢便宜,那奴婢先回府了。"
小春兒面帶潮紅,嬌羞地轉身離開。
等不及小春兒走遠,孟芝強忍暴跳的青筋,破口大罵。"這個白疑腦袋里,裝的究竟是什麼啊!"
剎那,孟芝真想一劍自我了斷,不,是一劍殺了"齊昱",免得她被迫繼續觀賞齊昱荒誕不羈的家居生活。
她不得不懷疑,她能不能撐到恢復的那一天,說不定在那之前,她可能就先被活活氣死。
現在回想起來,她拒絕齊家的婚事,恐怕是她這一生以來,所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少爺好!"
"少爺!"
好不容易回到齊府,下人們恭敬地打招呼,孟芝一一頷首致意。
"昱兒,你總算回來了,你一聲不吭的出門,也不知會娘一聲,你存心嚇死娘啊。"
齊夫人哭得淚眼汪汪,從內堂里沖出來,緊緊挽住齊昱的手臂,就怕一眨眼,寶貝兒子又要消失了。
"娘!你、你也太夸張了吧,我不過出門散散心,怎麼會嚇死你?"
從未感受過母愛,撇開身份不談,孟芝並不適應與娘親如此親匿,急忙抽出手臂。
齊夫人仍是緊抓不放。"你這個不孝子難得說句人話,娘當然會擔心,你上回也是說要出門散心,結果呢?失蹤了五年不見人影,要不是這回你爹病重,為娘的還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你。"
不孝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孟芝悄悄在心中跟著咒罵。她想要有個娘,還盼不到,卻有人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