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不害輕松回到岸邊,放下她,納福渾身一軟,癱倒在溪石邊,仍不住嗆咳。「咳咳—」
刁不害重新回到他原來坐定的大石上,冷言譏諷。「我說過別惹怒我,更別在我面前尋死覓活,在我沒要你死之前,你的命是我的。」
若說她是能窺探生死極限的人,那刁不害絕對是操縱生死的惡魔。
罷剛,她幾乎要死在他手上。
「我沒要尋死。」她只是想了一回罷了,投水自戕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愈來愈頻繁發作的病癥,她已經撐不下去了。
「最好如此,等我從你身上討回應得的報酬,你想死,我會助你一臂之力,在這之前,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的挑釁,她置若末聞,刁不害再次眯起黑眸,盯著逕自擦拭濕發的納福,舌忝了舌忝唇上因她狠咬而泛出的血痕。
這女人的狠勁絕對不下於他!
「轉過頭去。」納福頭抬也沒抬,她要換下濕透的兜衣。
刁不害手撐著下顎,看戲似的直盯著她,對於納福變臉速度之快,感到驚奇。「听說,你脾氣不怎麼好,今日一見,果然謠言有幾分可靠。」
「彼此彼此,我也沒瞧你對別人客氣過。」
認真比較起來,她只拿臉冷人,他拿劍殺人,就嚇破膽的程度上來說,他技高一籌。
「轉過頭去!」不得已,納福抬頭盯著他。
「求我!」他咧嘴冷笑道︰「你最好快點處理好,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趕回弋風寨。」
「趕不回去。」納福漠然道,最後決定自個兒轉過身,月兌去身上濕黏的兜衣,再套上乾淨的外衫。
「哦?你算到什麼了?」刁不害一臉的躍躍欲試。
「沒什麼。」換妥了衣裳,看到他想問卻又拉不下臉的窘態,一抹幾不可察的竊笑自納福嘴角隱去。
忽爾,刁不害站起身,踏著蓄滿勁力的步伐,朝她走來,臉上略沉的表情,散發出濃烈的殺氣。
「怎麼?惱火了?」納福輕笑出聲。
丙然,沒有一個人可以月兌離她的掌控,即便她算不出他的命盤,依然可以左右他的一切。
「我說過,別輕易惱怒我。」
刁不害沉下臉來,彎下腰,輕而易舉將人兒扛在肩上。
沒枓他會這麼做,納福嚇了一跳。「放我下來!你在做什麼!」先前在水里的混戰,耗盡了她的力氣,根本無力反抗。
刁不害扛著納福,離開湖邊,熟稔地往通向山寨的小徑走。
看著他沉默不語的表情,納福暗叫不妙,更擔心自己的玩笑是否過火了。
然而她虛弱的身子,在泡過一回湖水後,根本經不起趕路的折騰,現在又被他架在肩上,幾乎要了她的命,不停翻絞脹痛的月復部,讓她冷汗直冒。
不知是否察覺肩上人兒的不適,刁不害腳下的步伐更急了,听見遠方有馬車的聲音,他猝然停下腳步,站在小徑上,瞪著逐漸駛近的車馬。
山上—過了末時,就會開始起霧,連帶著視線不佳,因此過往的車馬總會加快速度,以期能在天暗、濃霧彌漫前,趕回山下。
赫然發現山徑上杵個人,車夫忙拉緊韁繩,才沒讓馬蹄往他身上踏去。「喂,你擋什麼路?我的馬差點踏死你,你知不知道?」
刁不害一掌壓住馬首,沉聲暍道︰「滾!」
「你憑……」車夫像是想到什麼,突然住嘴,半晌,才顫抖出聲。「刁、刁、刁……刁爺?」
「我要你的車馬,明兒上寨子拿銀子。」
「不敢、不敢,刁爺用就是了,小的告辭了。」車夫一骨祿跳下馬車,拔腿狂奔,不敢多留一刻。
刁不害順理成章接收車馬,將納福擱進車廂,此刻,她早己無力睜眼。
不在乎她有沒有听見,刁不害冷言譏諷道︰「步納福,你可有算到那人會丟了馬車?最好別再惹怒我,下一次不光是丟馬車這麼簡單。」
簡言之,他是個容易遷怒的人。她惹他,別人遭殃,這筆帳自然得算在她的頭上。
刁不害跳上馬車,揚起皮鞭,駕著馬車往山寨方向奔去。
納福勉強睜眼看著那偉岸的背影,對於他的挑釁,她只能虛弱地回以一笑。
這局究竟誰輸誰贏?
他搶奪馬車真只為了向她印證,她也有無知的時候?
不管如何,至少馬車里比他的肩上,舒服多了。
弋風寨循著陡峭的山崖岩壁搭建,寨子範圍幾乎盤據整個山頭,出入門戶都有嚴謹的把守。
然而,在貪生怕死的官吏縱容下,弋風寨茁壯迅速,規模已不容小覷,光看他們將成員,編成無數小隊來回走動巡守的規模,顯然在這短短三年,弋風寨成了京畿一帶,雄霸山頭的山大王。
抵達了弋風寨,天色已晚。
這一趙山路出乎意料的顛簸,納福難受極了,下了馬車,她拍著胸口,勉強壓不嘔吐感。
「第一次上山難免如此,待久了,你會習慣。」刁不害挾著輕笑,睨著臉色慘白的納福。
納福不理會他的訕笑,逕自往前走,發現刁不害斜靠在馬車邊,沒有移動的打算,她訝異地停下腳步。「怎麼?進山寨,你反倒比我生疏?」
「沒必要急著進去,里頭會更悶,絕對會讓你悶到吐出來。」他若有所指地暗示著。
听不出他這話是威嚇還是好意,而她確實也不舒服,索性藉機深吸幾口氣,讓郁悶的胸口舒服—些。
反覆吐納吸氣,納福好多了,緊擰的眉頭總算能舒緩。
「我……不礙事了。」
話出口後,毫無預警放柔了嗓子,連納福自個兒都嚇了一跳。
「跟我來吧,勸你跟緊。」刁不害收了笑,臉色轉沉,大掌緊握腰問的刀柄。
「嗯。」輕應了聲,納福快步跟上。
「刁爺!」守門的是兩名年輕的小伙子,兩人恭敬齊聲問好。
「這是我的人。」刁不害簡單介紹納福的身分。
「瞧仔細了。」兩人同聲回答。
他的人?
納福的心漏跳了一拍,臉頰驀然泛紅。
抬頭就看見那山似的背影,步伐踏實沉穩,可以猜想的出,他的臂膀一定蓄滿勁力,連他腰上的刀,都比尋常人粗重,想必是重鐵煉制,他佩帶起來卻無絲毫沉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頭一次,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普通人她看上一眼,便可徹底明白,而刁不害,他沒有命盤,早該死卻仍活著,這是為什麼?
包怪的是,除了好姊妹外,其他人對她而言,根本不存有任何意義,更別說會多看他們一眼,偏偏他總能輕易撩動她的情緒,惹她發怒。
這些疑惑,她真的想不透,卻又有種求知的引誘她,靠近他、觀察他、了解他……
「砰」,一個不留神,納福直接撞上刁不害厚實的背,疼的她眼淚直流。
「抱歉!」她搗著鼻子,故作冷靜,臉頰卻因方才腦子里的思緒,漲的通紅。
「不用這麼害怕,在我還沒要你死前,沒人敢動你。」他輕嗤,將她的失神全看在眼底。
「跟緊我,別多話。」他再次囑咐一次,慎重的表情讓納福也跟著緊張起來。
難道,山寨里還有比刁不害更具威脅性的東西存在?
第四章
進了山寨,在刁不害的帶領下,納福一路上暢行無阻,即使遇上小嘍羅,他們也會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她客氣幾分。
精心設計的回廊式走道,除了可以拖延外敵入寨的時間外,每隔十來步左右,就會看到牆壁上有一個圓形的孔痕,方便人躲在牆後,掃除敵人,整座寨子可說經過精心的設計與安排。
「師父!」一名穿著虎皮短衣的青年,遠遠見到刁不害,連忙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