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蕩在廳內的,不再是兵器交擊的聲音,而是兩名女子急促的喘息聲,兩人抬起頭,對望一眼,同時看見彼此眸里的驚愕與不敢置信。
「天啊!招喜,是你!」
「三姊?!」
求安與招喜對看好幾眼,再看看彼此手中殘余的凶器,確定動手把上官翼敲昏的,是招喜手中的雕花大青盤,將納嵐疾擊暈的,則是求安手中堅固的短凳。
她們姊妹,啥時有這麼好的默契了?
「咳。」納福站起身,以咳嗽聲打破沉滯的氣氛。「對戰雙方皆頭破血流,倒地不起,因此我評判,這場對決獲勝的一方是──步家姊妹。」
「納福?」吉祥瞠大眼,嘴張得老大。「我想問……這場戲,是你故意安排的嗎?」
看著吉祥大受打擊的疑呆模樣,納福笑咪咪地回答︰「是故意的,只是我沒想到,求安和招喜真來上這一招。」
「慘了……這次真的玩完了。」
吉祥翻了翻白眼,她真想就這麼一路裝死下去,可以預見是,待他們清醒後,情況將是無法想像的慘烈,說不定連她這間喜福客棧的屋頂,都會被掀了。
嗚……她還是先去收拾細軟,準備逃命要緊。
※※※
「疾,醒醒,快醒醒。」找個檢視納嵐疾傷處的藉口,招喜費了好大一番勁,才將他拖回房間,她得趕在上官翼恢復意識前搖醒他,好叫他趕緊離開這里。
「唔……痛死我了,又是哪個混蛋家伙暗算我!」納嵐疾撫著後腦杓的傷處,痛的齜牙咧嘴。
見他滿身傷痕的醒了,招喜心疼萬分地撲進他的懷中,焦急的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衣襟。「對不起……」
沒料到她會用這麼激烈的方式表達她的情緒,納嵐疾的心,還處在劇烈的震蕩中,久久無法平息。半晌,他才回神過來,眼前的人兒,臉黑了、衣衫髒了、頭發散了,臉蛋、手臂都有傷痕。
納嵐疾放松緊繃許久的心房,看見滿身狼狽的她,已大致明了她的狀況。
她一定是排除萬難,才能闖進被上官翼派兵包圍的這里。
「你總算來了。」有她在,他滿身的傷似不覺得疼了。
「這是什麼?」看到她懷中塞著一堆紙,他好奇地抽出其中一張,攤開一瞧,赫然發現是他懸賞萬兩的人頭畫像。
招喜拿出一疊厚厚的緝拿公告。「我下午幫你送信的時候,這些畫像已經貼滿遙安城的大街小巷,我以為全撕下來,你就沒事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嘖,看來上官翼下定決心,非讓我出名不可。」
「對不起,我來不及阻止他們……」她驚慌啜泣著,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乍見他與上官翼對陣斯殺,她緊張的幾乎快要崩潰,一口氣哽在喉中,讓她無法呼吸。
「沒關系,這一天遲早會來,只是我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對了,你將信送出了嗎?」
「這次我沒有迷路,拼了命趕回來,還爬牆、鑽狗洞,拚命想法子進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還好,她趕上了,還沒失去他。
「不要哭,這不像你。」趁著低頭的當下,納嵐疾不著痕跡吻去她的淚。
「你沒發脾氣,也不像你。」她大膽摟住他的頸子,偎近他傷痕累累的胸膛,卻听到他吃痛申吟出聲。
「我壓疼你了嗎?對、對不起……」招喜手忙腳亂撕下裙擺,小心翼翼幫他擦拭傷口。
「不礙事,見到你都不疼了,我想上官翼應該會比我還疼,你那碟子可扎實地砸在他頭頂上,腦袋不開花都難。」
「我那算什麼,三姊怎麼可以把凳子往你頭上敲,這會鬧出人命的,早知道我該拿根鐵條來拚命才是,便宜了上官翼那家伙。」她說的義憤填膺。
「鐵條?你去哪學到這麼狠的招數?上官翼好歹也是你三姊夫。」他促狹地問道,事實上,他看到上官翼被砸,可比誰都開心。
「我管他是誰,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傷害你。」直到現在,她依舊驚魂未定。「上官翼帶著重兵包圍客棧,他根本想置你于死地,我絕對不會讓他這麼做。」
「那你三姊怎麼辦?傷了上官翼,可是會傷了她的心。』這小女人有進步呢,看來他越來越有希望,取代家人在她心中的地位,這樣她就能義無反顧跟他走。
「我……」那時候情況危急,她壓根兒沒有想那麼多。「我……沒有多想,我只怕……會就此失去你……」她小小聲說出答案。
納嵐疾的心漏跳一拍,看著人兒漲的紼紅的臉蛋,心口一陣搔癢,大掌慢慢收攏,摟緊懷中的溫香,他的唇角勾起弧度,笑意逐漸加深。「真怪,我昏迷前,腦海中出現的,竟是一張女人的臉……」
「哪個女人的臉?」招喜斂住笑容,蹙起眉心,心頭忐忑不安。
是了,她從來沒問過他,是否早已娶妻,畢竟身為一國太子,可能早有婚配對象,說不定都有孩子了,她果然還是不夠認識他,一切都太遲了,她早已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思緒。
「噢,我想想……」納嵐疾嘴角噙著笑。「我記得她的眼是長這樣,鼻子是長這樣,連唇的形狀都是這個樣……」
他以指月復游走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真怪,她怎麼看起來這麼像你?」
霎時,她明白他是存心逗她,招喜禁不住紅了眼眶。「納嵐……」
話還未及說出口,她的唇舌先被納嵐疾的薄唇佔領,他靈活的舌尖,大膽地逗弄稚女敕的丁香,盡情啜取她口中的甜蜜滋味。
這是他第三次教她這門學問了,招喜慢慢閉上雙眼,雙手圈在他的腰際,享受他極富侵略性的深吻,隨著他越來越私密的纏吻,她燙紅了雙頰。
恍惚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成為他的一部份。
「快,納嵐疾就在小四的房里。」倏地,房外傳來吉祥黃鶯似的嗓音。
「糟了,大姊來了,你趕快離開這里。」她離開他的胸膛,著急地催促著。
「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這是我幫你準備的包袱,還有一些乾糧,一件御寒的衣物,你提著它,跟著我,我帶你從庭院牆邊的狗洞離開,那里可以避開上官翼和大姊,應該能安全月兌身。」
招喜二話不說拉著納嵐疾,推開窗躍出房間,直往後院跑。匆忙奔到後院,她迅速將包袱塞入他手上。「快從這里出去,我幫你擋人。」
發現納嵐疾僅是用一雙黑眸凝視著她,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招喜急了。「納嵐疾,你還楞在這里干嘛?快走啊,你以為我能幫你擋多久?快走啊。」不論她如何推他、打他,他依舊不為所動,只是望著她。
他的視線,讓她覺得渾身發熱,一股灼熱從耳根子燙到面頰,她寧可那熱燙的感覺,是因為她在生氣,氣他不知好歹,而不是因為他看似深濃的眸光。
「快走啊,你為什麼不走?」別這樣看著她,她怕自己會舍不得他走,可他一定得走,不然就會沒命。
無預警地,納嵐疾突然一個施力,將人兒緊緊擁在懷中。「招喜,跟我走,我要你。」
招喜身子一僵,屏住了呼吸。「你……要我?可我不過是一個平民百姓,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再說皇朝子民,應該都是你的敵人,你為何要我?」
「上官翼是我的敵人,不是我的仇人,我跟他之間,應該在戰場上公平較量,而不是流于情緒性的私斗,這對碎葉國的百姓並無任何助益,皇朝子民,更不會是我的敵人,因此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這輩子我只要你,跟我走,招喜,只有我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