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克子彈具有比尋常連發子彈更強大的擴張破壞力,這種特殊設計的彈丸一旦進人人體,因流體靜壓子彈外緣像花瓣開放般地爆發,而且不會造成太大的反彈力,可以很容易連續射擊。該子彈很少沖出人體,但對軟組織和器官的傷害相當可觀。最重要的是︰它原先是設計給執法人員使用的,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司寇簡單地解釋過,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人人心中浮起同樣的四個大字︰「警察殺手」——毒品案果然有警員涉案,且親自下手滅口。惟一意態悠閑的聖小嬰略感意外地看了一眼司寇,這個人知道得不少嘛,連這麼專業的東西都像隨口說來。
「還有……」華夜看了看邢儀非,繼續說,「根據死亡時間推定,杜家豪是在朱勝倫被捕的第二天被人于掉的。我認為因為他深知販毒內情,所以他被捕有人就開始慌張,于是才會采用滅口的極端手法。而且警方對外封閉消息,他們能夠知道嫌犯是朱勝倫,可見是內部人員。」
邢儀非皺眉,「這些有什麼用?不過是進一步驗證警員涉案的猜想,朱勝倫不肯講什麼都白費。」
「邢檢,你……」華夜簡直要嘆氣,司寇截過話頭,「你不要那麼頭腦簡單好不好?」他口氣惡劣,「他的意思是那些人手腳慌亂開始滅口,你要小心自己!無論哪個案子,你都直接負責倫……朱勝倫!」倫叔在監獄中反而相對安全,就形勢來說邢儀非很有可能再次成為目標——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的女人!
華夜打個響指,「滿分。現在你們是否可以告訴我,到底是誰要搬出去?」
邢儀非當然想說我搬,但顧及司寇一觸即發的臉色,她難得選擇沉默。
片刻,司寇直接逼視她,「Allen,你放棄做凶殺案的檢控官吧!不管是職責還是首席位置,都沒有命來得重要!」如果她不肯放棄,為避嫌兩人一定要分開。
邢儀非清亮的眼楮與他對視,搖頭,「我會照顧自己。」
此時的司寇恨不得直接拿鐵鏈把她鎖在床柱上,她的腦袋是什麼做的?大理石嗎?冥頑不化!
警覺到情勢不對、華夜再度緊急插入︰「嗯……既然這樣就由我來安排好了,」勉勉強強止住一場大戰,「還是司寇搬出去吧!邢檢,你的房子太偏僻不利于保護。」華夜實事求是地說,「具體的措施由她負責。」他指一指身旁的聖小嬰,「她以前就做這個,職業級。」聖小嬰曾是道上的保全高手。
邢儀非疑惑地看看她,聖小嬰笑得很燦爛,「請多指教,要不要我拿證書給你看啊?」
華夜問司寇︰「你有什麼問題嗎?」
司寇陰冷地哼了一聲,「沒有。你肯把女朋友押在這里,我不信她,信你。」
「那就這樣了。」華夜最後定案,「也不必太過緊張,最近我們一直關照附近巡邏的警員多注意這里,到目前還沒什麼異常跡象。邢檢畢竟是公眾人物,誰想下手都得考慮嚴重後果。我們只是防患于未然。」
鮑事結束,華夜突然發現周圍是一片高壓電似的靜默,他都懷疑自己能夠听見「滋滋」的電流撞擊聲。還是趕緊退場吧,他想,余下私人問題讓那兩個人慢慢去吵。
「你們慢慢聊,我們就……」’告辭還沒說出口,茶幾上的電話鈴震天響起。
然而主人沒有一點兒要接電話的心情,司寇惡狠狠地盯著邢儀非,她同樣面色不善。
華夜開始考慮不告而別,反正他們眼里除了對方也沒其他東西。鈴聲戛然而止,接下來卻出人意料地從答錄機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Hi,司寇。」居然是遲衡,「我今天剛回來,听說最近很紅的那樁案子,你是辯護律師,邢儀非是檢控官,這里面是不是有什麼差錯?到底你是傻瓜還是她有問題?」
遲衡?!司寇沖過去拎起話筒,「你等著,我馬上過去!」很明顯他和她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除了吵架,那不如去喝酒。而且有一貫善解人意的遲衡,他定能安慰自己讓心情好過一點兒,朋友的重要價值就是現在了。
華夜小聲對聖小嬰說︰「地檢署明天才會公布檢控官人選呢,這人消息倒靈通得很。」
「喂!酒吧今天不開門,我……」不等遲衡說完,司寇「啪」掛上電話,這頓霸王酒他吃定了!沒看邢儀非,直接走到聖小嬰面前,「我現在就搬出去,剩下的拜托你了!」
正好連衣服都沒換,套上鞋就可以走人,司寇轉頭就往外走。身後的邢儀非終于忍不住叫了一聲︰「司寇!」聲音中帶點驚慌,司寇冷哼一聲,對她的呼喚置之不理,拉開門徑自離去。
尷尬(華夜)、沉默(邢儀非),一分鐘後,聖小嬰點頭感嘆︰「其實司寇律師倒真是個好男人呢!」
邢儀非沒說話,華夜倒有點吃味,「你從哪點看出他是個好、男、人?」這麼惡劣的待客之道他倒是初次踫上。
聖小嬰說︰「他都已經氣得神志不清了,剛才居然沒有甩門,還懂得講拜托——好風度!」換做她恐怕會二話不說砸門走人。
邢儀非對兩人的對話充耳不聞,靜靜地站在房間中央,素白秀氣的臉上,幽深的眼瞳烏黑倔強,整個人卻顯得孤孤單單空空蕩蕩,散發著出其的單薄和清冷的氣息。
看著她,這個和法庭上的邢檢一點也不像的邢儀非,聖小嬰突然很想替她做點什麼。當然,想想而已。
☆☆☆
冥獄酒吧位于一幢三層樓的底層,現在大門緊閉,卻有隱隱約約的燈光透出來。幾十平方的空間只有吧台前的兩個人︰遲衡和司寇。
遲衡陪他喝酒聊天。司寇憤憤地發牢騷,遲衡傾听,不時看看表,唉,真的很想睡覺……
听完大概,遲衡端著酒杯簡單評點︰「你們兩人就像地獄里的小表一樣剛愎自用,又記仇。好了,這就是我對這個情況的評價,不管你喜不喜歡。」
司寇差點捏碎手上的杯子,「你是我的朋友?!地檢署那麼多人可以做案子的檢控官,為什麼偏偏要她做?」
「既然誰都可以做,為什麼她就不能做?」遲衡對他的質問無動于衷,「同樣誰都可以來當辯護律師,為什麼你非要干?」
「你明明知道的,這是我的——責任!」
遲衡點頭,「檢察官也是她的責任,你為私她為公而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她如果拒絕接受倒真是奇怪了。」
「她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司寇灌下一杯酒,「她很清楚我對倫叔的感情!」
遲衡不予置評。以邢儀非的疾惡如仇,朱勝倫不過是個人渣。對她來說她有感情的是司寇,又不是朱勝倫!
他不說話,司寇也不介意,自顧自倒下一杯純威士忌,仰頭飲盡再去抓酒瓶。看他這樣子,就算是心疼自己的好酒,遲衡也覺得應該講點什麼阻止他濫飲,「司寇,你一向都蠻有風度,這次怎麼這麼計較?難道對自己沒有信心?」他們倆做對手多次,互有輸贏,旗鼓相當。
「不是信心問題。」司寇更快更猛地喝下杯中的烈酒,「這次我絕不能輸!」
遲衡的表情有些凝重,司寇這個樣子很讓人擔心,他對案子投入太多的感情才會患得患失,而且對邢儀非做檢控官反應那麼激烈。那案子他很清楚,被告翻身的機會百分之一而已,到時候司寇究竟能不能承認失敗接受判決結果?本州一級謀殺是可以判死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