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勉強強睜開眼,她發現他支著一只胳膊捧著頭在看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干什麼?」她咕噥道。
快要重新閉上眼楮再度睡去時听見他說︰「不生我的氣了?」
昨天的記憶回潮般席卷而來,她一下子又睜開眼,嘴唇顫了顫,白痴,是擔心,不是生氣!但要她這麼說出來,她寧願先去撞牆。
看她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司寇低下頭,重重的一個親吻落在她的唇上,軟語相勸︰「這個當做賄賂好不好?我們和解。」
他下巴上新生的胡渣弄得她癢癢的,忍不住笑起來,「起來!」她說,老是被他壓在懷里,真麻煩。
司寇不肯動,她笑了是好兆頭,打鐵要趁熱,「成交?不夠的話我再親一下……」
邢儀非靜默片刻,然後側踢外加肘擊,一氣呵成將他端下床。司寇姿態難看地落地,再次領教柔道高手的起床氣,還好地毯夠軟,當初沒白花八千塊……
她慢條斯理地從床上下來,不屑地哼了一聲,「誰管你?」徑直去浴室,路過地上的他時,嘴角微微翹起。
司寇坐在地板上笑,邢儀非真正生氣的時候是絕不開口的,就像昨天晚上。現在總算雨過天晴,果然孩兒臉三月天,連發脾氣都沒多大耐心。
第六章
六月十三日,警方正式將記者被害案以及嫌犯朱勝倫移交地檢署,同日最勁爆的新聞是︰知名律師司寇自願擔任本案嫌犯朱勝倫的辯護律師。此舉震動了整個司法界。
最積極開心的是傳媒,又一個重大新聞!眨眼間銀都大廈的司氏律師事務所門口被擠得水泄不通。眾多記者面對方修羅一張英俊卻鐵板的面孔和「無可奉告」而陷入僵持時,司寇終于出現,令傳媒大為驚喜的是他的高調配合,筆挺的西裝,燦爛的笑臉外加專業姿態,令人如沐春風覺得好似采訪明星。
在記者窮追不舍連連逼問的犀利攻勢下,司寇律師終于道出他接手此案的原始動機——他與嫌犯淵源深厚!
嘩!于是有記者發問︰「殺人事實確鑿無疑,您接案有沒有考慮過被害人親屬的心情與處境?」
他微微垂下眼,神色黯然,「我認為那是一場悲劇。」頓了一下抬起頭,「是被害人的悲劇,同時也是被告的悲劇。我擔任辯護律師,力求不要讓這次悲劇繼續延續下去。」
眾人對他的真誠大有好感,同時敏銳地嗅出關鍵內容︰「您難道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被告無罪嗎?」不可思議。
司寇充滿信心地回答︰「被害人被殺害是事實,但我認為以被告的一貫為人和性格,這場悲劇一定是在一種非正常狀態下發生的!作為辯方律師我會履行自己的責任和權利,希望為被告爭取鮑正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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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郊的一幢小型別墅里,聖小嬰睜大眼楮盯著超大屏幕,只覺得眼花繚亂,然後轉頭問坐在不遠處搖椅上的華夜︰「喂!你好像也是律師吧?我就從來沒見過你有如此風光,這才叫金牌律師嘛!你那個頭餃是怎麼混來的?」
華夜聞言微微一笑,「我是律師不是明星啊……司寇真的賭上了呢!專業的非專業的,使盡渾身解數,想憑個人魁力上演大翻身。他的確有這個資本。」說到這里忍不住嘆口氣,「不過,這也可以叫孤注一擲。」
「不要廢話!」聖小嬰不耐煩地打斷他,「司寇有沒有可能會贏?」
華夜看上去若有所思,想了好長時間,終于回答︰「不知道。」讓耐心等待半天的聖小嬰差點當場翻臉。
真的很難說啊!華夜模了模鼻子。天時、地利、人和還有最重要的,他的對手是誰……
手機鈴響打斷他的思路,他听了兩句,臉色漸漸凝重起來,「確定是嗎?……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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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亦有大批記者在地檢署追問控方對司寇擔任辯護律師有何反應,地檢署發言人說︰誰當辯護律師都不重要,控方證據確鑿,職責所在,一定會全力以赴。
再問︰本案檢控官是誰?發言人答︰警方今天剛移交案子,地檢署有即定程序,請耐心等待。
地檢署,下午四點三刻。一貫投入工作就會忘我的邢儀非有些心浮氣躁,今天上午司寇掀起軒然大波,消息在中午時分便傳遍了整個地檢署大樓,下午Boss就去開會。沒想到他會如此高調行事……這樁案子里有公眾的極大壓力,司寇正在盡全力使輿論轉向。策略無疑是正確的,但他從故意表露自己與凶犯的親厚關系起就把自己完全賭進去了!收效可能會很大,但風險更高!一旦失敗,輸的不僅是被告,自己也一起賠進……他從來不是這麼激烈的人啊!
內線電話響起,面前紅燈閃爍,「邢檢,Boss請你過去。」
首席檢察官辦公室,邢儀非一進去就覺得氣氛非同尋常,F•Mcbean端坐在桃花木大辦公桌後,向來嚴肅的臉上更添三分沉重、三分苦惱、一分陰森。
F•Mcbean開口︰「邢,關于朱勝倫案子的進展,好像有麻煩。」
「Sorry,」邢儀非匯報說,「他什麼都不肯說,但我們相信他掌握了很多販毒網絡的內幕,我會繼續努力,與警方合作令他早日招供。」想到這個就頭疼,情緒恢復穩定的朱勝倫對她很客氣卻絕不合作。
「啊?喔,你是說毒品案,那個性質雖然嚴重,但不是眼下之急。慢慢來,總會找到其他突破口的。」F•Mcbean向前傾了傾身,「我現在說的是朱勝倫的凶殺案,你知不知道,這里面最特殊的是什麼?」
邢儀非迅速回答︰「凶手身份和由此引發的公眾壓力。」
「不是凶手,是被害人人!」F•Mcbean加重語氣,「莊文薇身份特殊,不僅因為她是名記者,而是她的親屬有多位在政界,她的叔叔就是國會議員,最近直接通過州長施加壓力,要求嚴懲凶手。」
邢儀非面無表情,「Sir,但我認為這是刑事案件,不是政治事件。」
F•Mcbean放緩口氣,「我是要你明白地檢署現在有很大壓力,而且,你應該听說了吧?司寇律師將為被告辯護。」
她神色未變,語氣同樣正式,「知道。」不再多說一個字。
他只好又接著說︰「司寇是很有實力的律師,你們交過手,應該比我更清楚。地檢署下午開會討論,結論是︰希望你能接手這個案子廣
邢儀非的臉色和表情都像大理石,「政治壓力?」聲調冷冷的。
F•Mcbean正視她,語氣嚴肅︰「不是,而是因為你是最優秀的檢察官,我相信你的能力。地檢署既然立案起訴,就一定要爭取成功。」這次必須確保成功。對手是司寇,雷壑不能讓他百分百的放心。
邢儀非不說話,關于工作,這是她頭一次猶豫,思緒一時紛亂不定。檢察官、律師,她、司寇……
F•Mcbean有些奇怪,邢儀非是從來不會拒絕工作和挑戰的,她有那種一直向前的精神,這是他最喜愛她的原因之一,而現在為什麼猶豫?因為對手是司寇嗎?以她的為人,應該很高興有司寇做對手。
他繼續說︰「你不需要考慮對方律師和被害人背景,邢,你是檢察官,你要做的就是維護法律秩序和社會公正!」
邢儀非點頭,沒有看他,「是。」
F•Mcbean舒口氣,「還有其他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