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打斷了斐卓斯的計劃,接著他便听到外面傳來一系列小動作的聲音,其中有某人從椅中站起來時衣服的摩擦聲,某個東西被放人什麼盒子的聲音,那人在房間里走動的腳步聲。他在黑暗中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外面那人有槍,而且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使用它,他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那人似乎準備離開,他听到房門的鎖被擰動。斐卓斯在這一刻挪到臥室門口,從這個角度他剛好看見凶手開門離去——中等身材,穿一件灰風衣,微微發胖的一個男人,右手拎了一只小型公文箱,帶密碼鎖的那種。
那人走後他又等了兩三分鐘,確信再無異常後才走進起居室,不出意料地看見那具扶手椅上的尸體。斐卓斯只用了很短時間就衡量了全部狀況,立刻決定還是走為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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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斯汀,對不起。」斐卓斯一攤手,肩膀無奈地聳了聳,「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足夠了!」聖小嬰的眼楮眼楮亮了起來,「這已經可以證明我沒有殺人了嘛!」
「這里的警方不會相信我的話。」斐卓斯冷靜地說,「第一,我在本市是不受歡迎的人物,第二,如果他們相信你沒干,那我就要倒大霉了,他們會以謀殺罪直接送我上電椅,因為我沒辦法證明自己到過那里卻沒殺人。」
「克莉斯汀,我很想幫你,但是,我不想把自己的腦袋伸到絞索套子里去。」
聖小嬰的眼光黯淡下去,她明白斐卓斯說的是事實。華夜突然開口說︰「如果我弄一份免于起訴的保證書給你呢?」
斐卓斯毫不猶豫地回答︰「第一,我不相信警察,第二,我不相信你!」
華夜與聖小嬰訂好的房間就在斐卓斯隔壁,他們從他那里回到房間時,聖小嬰的沮喪非常明顯。隨手將手中的小提包一扔就癱在沙發里,一副離了水的魚般半死不活的樣子。閉上眼楮不久,她就覺得有種龐大的壓迫感逼在面前,一睜眼就看見華夜湊在她身前正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
愣了一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她問。
「怎麼會?」他笑了,在她身邊坐下,順勢抱住她,「像只蔫蔫的小狐狸,不過還是很可愛。」
聖小嬰在他的懷抱中有點兒僵硬,片刻後,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不習慣被人抱。」
「那就從現在開始習慣吧!」華夜一點放松的意思都沒有,「養成依賴我的習慣最好!」
聖小嬰抬起頭,很認真地說︰「老頭常常教訓我,別人都是靠不住的,還是靠自己比較保險。」
「我又不是別人。」華夜已經放棄了與那位無處不在的老頭爭辯,但是,他一定要糾正她的錯誤念頭,「你是我的情人啊,我們是一體同心,依賴我與依賴你自己沒有分別啊。」
「情人?」她有些恍惚,又把頭埋了下去。老頭教過她很多東西,甚至包括怎麼做人妻子——奇怪,他自己又從沒結過婚,還擺出一副權威的樣子教訓她。但是,他從沒講過情人是什麼樣子的。
華夜輕輕吻著她的發,「對,情人。相信我,把一切都交給我,就是這樣。」
為什麼听起來像是某種蠱惑人心的邪教?聖小嬰有這種感覺,但她沒說出來,漸漸放軟了身子將自己放入他懷中,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有點想睡覺。
慢慢地,就這麼沉沉睡去……
很久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聖小嬰睜開眼楮時很滿足地想。有點留戀地閉上眼楮想好好回味一下,旋即立刻又睜開。她剛剛好像看見華夜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記憶與現實重新涌回腦子里。她動了動想起來,薄被從身上滑下。
華夜被驚動了,「醒了?」他看著她,笑了,「餓不餓?早餐在外面桌上。」說完站起來往外走,留給她私人空間去梳洗。看他的樣子不會是一夜沒睡吧?聖小嬰在浴室一邊刷牙一邊想。
梳洗之後,自覺神清氣爽的聖小嬰走到臥室外面附帶的小房間里吃早餐。桌上擺了煎蛋、鮪魚三明治和一杯牛女乃。她的臉皺起來,嫌惡地看了牛女乃一眼,對一旁的華夜說︰「我討厭喝牛女乃,我的咖啡呢?」
華夜埋首在他的資料公文中,頭也不抬︰「你受傷還沒痊愈,不要喝那麼多咖啡因,牛女乃最好。」
「不要!」聖小嬰搖頭,「我早上習慣喝咖啡,小孩才喝牛女乃。」
華夜抬起頭,揉揉自己發澀的眼楮,耐心地說,「習慣不一定永遠是對的,乖乖把牛女乃喝了。」
看他一副很疲憊的樣子,聖小嬰把沖到嘴邊的反駁咽了回去。算了,她一邊坐下去一邊想,這次看他可憐就不計較了,畢竟昨天是他抱她上床又替她蓋被子讓她睡了個好黨的。
又嫌惡地看了一眼牛女乃,做了個鬼臉,真想偷偷倒掉啊!但最後還是喝下去了。
聖小嬰起身去洗杯子,卻不小心踫落了掛在椅背上的手提包,里面的東西掉了一地。蹲下去拾起的時候,華夜看見了里面有一本護照,只看了一眼他就能斷定那是一份假護照——名字年齡都不對。
他饒有興趣地要過來看,這份護照制作精良,除非送去給專業人員檢查,華夜相信很難有人認出這是偽造的。
「這從哪里弄來的?」他問,「偽造得很好。」
「誰說這是偽造的?」聖小嬰奇怪地說,「當然是真的!找朋友幫忙在那個大使館里弄到的空白護照,這樣才保險。」
華夜在心中嘆口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是如此……口中說出來的是︰「這也算無效的假護照。」
聖小嬰直起腰,拿白眼瞅他,「證件無所謂真假,也談不上有沒有效。老頭說過,如果一份護照本來是為了讓你通過一個海關檢查站,而它讓你通過了那里,這就是好證件。你不是大律師嗎?只要能讓陪審團相信你的當事人無罪的證據就是好證據,管它真假……道理不都是一樣的嗎?笨蛋!」
一時之間他無話可說,有點兒被噎住的感覺……這種歪理其實是很難反駁的……突然他有些羨慕死去的漢格•李,這老頭灌輸給聖小嬰亂七八糟的一堆東西,她似乎都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當成聖經一般掛在嘴上。
雖然和死人吃醋是一件極其無聊的事,華夜又是一個極端理智極端優秀的人才,但是此刻他的確有一點酸酸的感覺……可能是一晚沒睡胃酸分泌過多了吧!
老頭算什麼!華夜自信地想,他才不要做她的義父、養父,他可是要成為她人生的另一半的!
想起來還是有點兒奇怪,警方的退休顧問就教他的養女這些違法的玩意兒嗎?
聖小嬰見他不說話也有些得意,不管她和他現在是什麼關系,也許是因為他看起來實在太完美太不像笨蛋,能夠趾高氣揚名正言順這麼罵他時她總是很開心。
洗完杯子,放好,時鐘指向七點三十。听到響動回過頭,斐卓斯正好一秒不差地闖進來。
「克莉斯汀。」斐卓斯向她點點頭算是問早上好,然後直接轉向坐著的華夜,冰藍的瞳孔燒成深藍。
「胸針拿來!」言外之意,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全告訴你了——雖然是在聖小嬰出現之後……總之,華夜也應該把蔻蘭的胸針還給他。
「別想!」華夜扔開手里的資料,「那是蔻蘭的,不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