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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君凝眸 第32頁

作者︰辛夷

案母的遺棄是午夜夢回的悲哀,弟弟的誤解是手足俱斷的無奈,而傅滄浪,則是心底一縷若斷若連的情愫,稍一牽扯便痛入骨髓。

多年來,她一直小心控制自己,告訴自己不能有感情,它會影響她的判斷力,阻礙她的理智,如今,感情如泄洪般地付出,她控制不了,也阻止不了,若非太在意傅滄浪。她又怎會對父親的陰謀毫無察覺?

走著走著,沈幗眉猛然發現,她不知不覺地沿著當日傅滄浪帶她走過的街市又走了一遍,前面,就是他們曾共品香茗的滌塵茶坊了。她在尋找什麼?尋找那已流失的點滴幸福嗎?

小院依舊,只是古槐已落葉滿階,夜霜四布了。紙窗透出暈黃的燈光,老人可是還在燈下煮茶?傅滄浪呢?現在人在何方?是否也還懷念那段時光?

本欲推開籬門的手又停住了。心已碎,情已逝,再去重溫舊夢,只能使自己沉溺于傷痛中無法復原。愚者多言,仁者不語,智者不記,她,是該學著遺忘的。

忍住心底撕裂般的痛,沈幗眉掉頭而去。而獨坐燈下沉思的傅滄浪,也終于沒有注意門外猝然而去的身影。

可憐霜冷腸斷夜,兩處沉吟各自知……

※※※※※※※※

兩天後,從沈家傳出轟動整個江南的消息︰一是前任掌門夫人及二小姐暴病身亡;二是現任掌門,沈氏女財神沈幗眉突然宣布卸任,而下任掌門竟是年僅十三歲的四少爺沈天賜。

稍敏感的人都看出其中必有蹊蹺,但任旁人如何猜測,如何打听,也無法探知絲毫真相,而在流言充斥江南時,沈家卻保持沉默,既不反駁,也不予以證實,就像一座千年的磐石,無言卻堅韌地對抗所有風浪,並且毫不動搖。

一切流言的焦點都集中在沈幗眉身上,這位只手掌控江南商業動向,在商界呼風喚雨所向披靡,聲名如日中天的奇女子,究竟出于何種目的,竟放棄旁人夢寐以求的地位權勢,急流勇退呢?自從宣布卸任之後,她就像消失了一般,連幼弟沈天賜的繼任典禮也未出席,由此種種,更令人覺得神秘好奇,進而紛紛臆測了。

蹦打三更,龐大的沈府如一頭巨獸雄踞在黑暗里,一抹淒迷的殘月冷冷地懸于中天。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卻偏有一道若有若無的人影自沈府上空閃過,那種速度簡直似一陣風,吹過便不留痕跡。這道人影絲毫不停地直奔沈天賜所居的寄萍榭,看來來人對沈府相當熟悉。身手高絕,又知門知路,難怪沈府守衛毫無察覺。

人影毫不遲疑地自後窗翻入沈天賜的寢居。如果他意圖不軌,恐怕要打錯算盤,因為一支小巧而犀利的弩弓正精準地指向的咽喉。

衣履整齊的沈天賜坐在對窗的寬椅內,眸光如冰,靜靜地盯著半夜而來的不速之客,執弩的手不起一絲顫抖,這江南沈家最年輕的掌門人,果然有高手風範。

來人的利眸與他對視良久,輕吐一口氣,「是我,天賜少爺。」

「我知道是你,傅滄浪傅少俠。」沈天賜紋風不動地道,弩弓卻仍未放下。

來人揭去蒙面巾,露出英挺的容顏,濃眉微挑,「你知道?是你姐姐告訴你的嗎?她現在在哪?」他正眼也不掃那弩弓,仿佛當它不存在。

沈天賜緩緩放下弩弓,眼中閃過復雜的神色,「她什麼也沒說,但不代表我無法知道。傅滄浪,你沒資格來問我她的下落,我也沒有義務要告訴你。」他終于體會身為沈家掌門的便利與沉重了,好的不好的,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所有情報一視同仁地列于眼前,哪怕會令人痛心疾首也不得不看。掌門人絕不能因個人好惡而影響判斷,想必當沈幗眉看到針對她的一切陰謀計劃時便是這般感覺吧?

「我有資格,因為我愛她!而她也愛我。」

「是嗎?她不是騙了你嗎?傅少俠,或是風先生?」沈天賜以十足嘲諷的口氣道。

暗滄浪沉默了,初時他的確因這一點而憤怒,然而當听說她突然卸任的消息後,憤怒便轉化為不可遏抑的關懷與擔心,終于促使他深夜來訪。

「真的愛她為什麼要棄她而去?真的愛她為什麼不體諒她的處境與心情?親人背叛她的時候你在哪里?如果喜時則近怒時則去是你愛的方式,那麼我代她敬謝不敏!」沈天賜激動起來,不平與不屑閃現在與沈幗眉酷似的眸中。

「親人背叛她?什麼意思?」傅滄浪踏前一步,驚疑地問。

沈天賜靜了片刻。自案上拿起一個厚厚卷宗扔給他,「你自己看吧。」

暗滄浪點燃明燭,大略地翻閱了一遍,一股冰流通過他的心頭,令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當時的局勢竟如此復雜,更沒想到沈幗眉的處境竟如此險惡,而自己當時又企圖不明,難怪她要處處提防,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自以為是的混蛋!

「她現在在哪兒?我要見她!」一想到她心碎的悲哀之聲,他就無法原諒自己的偏執與狹隘,更急于彌補自己帶給她的傷害。

沈天賜環臂當胸,冷冷地看著眼前這英挺的男人,而傅滄浪亦不躲避地與之對視,眸中有內疚,卻更訴說著毫不妥協的堅持。嗯,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起姐姐!自姐姐走後,珍珠就將前因後果詳細地稟報了沈天賜——她的新主人,否則他也不會在此守株待兔地等他找來。

他的姐姐是生意上的天才,愛情上的白痴!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傅滄浪只是一時意氣,她居然會把他的氣話當真,以至黯然遠走,可見情這個東西會使人頭腦發昏。當然家庭劇變也是促使姐姐出走的原因,但他相信,假如當時傅滄浪在她身邊的話,她絕不會以這種方式來結束一切。

一想到這個,沈天賜就忍不住一腔怒氣。再狠瞪傅滄浪一眼,他才不怎麼甘願地道︰「她已經離開沈家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她的下落。」輕嘆一口氣,「可以說,是我、你和沈家所有人聯手逼走她的。」

「什麼?!」她居然離家出走了!以虛弱的病體去承受江湖風霜,手無縛雞之力卻選擇應付詭譎武林,這女人究竟以為自己有幾條命?他真想捏住她縴細的脖子吼一頓,「沈家情報網遍及天下,難道還查不出她的行蹤嗎?」

「哼,別忘了,她可是沈家上任掌門,對沈氏情報網的運作了如指掌。如果她存心不讓我們找到,即使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出她的半根毫毛。」

「沒有別的辦法嗎?」傅滄浪深深地蹙起濃眉。

「現在,只能求老天爺保佑她不要出意外了,我會加派人手去找,但……」沈天賜甩了甩頭,「你有什麼打算?」

暗滄浪壓下心頭的酸楚,「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哪怕要窮此一生。」

沈天賜緩緩走到窗邊,仰視昏暗的月色,身影有說不出的孤單蕭索,傅滄浪不由覺得,在經此劇變後,他越來越像他的姐姐沈幗眉了,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你可以走了。」他的聲音不含絲毫溫度,有明顯的逐客意味。

暗滄浪暗中嘆了口氣,返身正欲離開,沈天賜突然又道︰「我雖不知她現在的行蹤,但她有可能往京城去,當朝尚書是我姑丈,薩小姐不僅是我表姐,也是姐姐最知心的閨中密友,或許會有她的消息……另外你若找到她,請轉告,不管過去如何,這里永遠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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