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天賜你不是要出去透透氣嗎?怎麼又回;來了?」沈幗眉故作驚訝。
沈天賜陪著笑說︰「我剛才忽然良心發現,覺得姐姐你好辛苦,有小弟我能幫忙的事嗎?」
「憑姐姐我的本事還有什麼擺不平的,天賜你放心去玩。澳,對了,有空的話去府衙里瞧瞧,說不定可以看見那個什麼‘大聖幫’在牢里開大會呢。」
沈天賜臉又黑了三分,知道再不肯老實招供,只怕就真的要到牢里去探望自己那幫生死相交的弟兄了。「姐,算我怕了你還不行嗎?你就高抬貴手放過我吧。」
沈幗眉斂起笑容,冷冷地哼了一聲,「憑你那點血氣方剛的花拳繡腿還想在這江湖上闖名立萬除暴安良?若沒有雄厚的財力勢力支持,保證你不到三天就橫尸街頭,連帶你那幫兄弟一起完蛋!三年來我對你在外面的胡鬧一直不聞不問,想不到你們竟然越來越大膽,居然敢在太守頭上動土,能全身而退算你們運氣好!」
沈天賜原本老老實實低頭認錯,听到後面猛地抬起頭抗議道︰「那狗官仗著勢力派人搶了胡老兒的媳婦,逼得人家跳井,我若不管,還有誰肯為他出頭……」忽然,他恍然大悟地道︰「姐,原來是你派人救了胡老兒的媳婦,還設計扳倒了那狗官!」
沈幗眉淡淡道︰「這就是財與勢的好處,在這世上,光憑理與力是辦不成大事的,天賜你要牢牢記住這一點。」
「是。」沈天賜心悅誠服地朗聲答應。
「為了將功補過,我把擊垮朱家的任務交給你,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
※※※※※※※※
自從將與朱家爭鋒的事交給沈天賜以後,沈幗眉陡然輕松了很多,雖然每天仍有一些雜亂無緒的事務待她處理,但比起原來總是簡單多了,因此,沈幗眉閑暇的時間增加了一大截。
吧脆利落地處理完日常事務,沈幗眉信步走到綠竹林,這里一向是她最喜歡的地方,清幽雅致,讓人俗念頓消。
從書房出來時她順手拿了一管玉簫,因為表妹的緣故,小時候她也曾學過吹簫,只是接掌家業後忙得分身乏術,不免將簫藝荒疏了。今日卻不知為何,令她提起了塵封已久的興致。將蕭放在口邊試了幾個音,想起小時候同春衣簫琴合奏的情景,不由有往事如煙之感。
以簫就唇,她吹起當年最喜歡的一曲《水龍吟》,低沉的簫聲在林中回蕩,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她訝異于這麼久不練,居然毫無生澀之感,可能是今日的心境正恰合這首曲子罷,令她吹起來得心應手,不久,全副心神就都投入到這簫聲中去,對身邊的事視而不見了。
望著亭中縴麗的背影,梁至信禁不住心頭一陣激動,好幾年沒听見她吹簫了。自從她十四歲那年他向她表露愛慕之意後,她就以種種借口避免與他相見,實在避不開,也決不單獨跟他在一起,令他空有滿月復相思,卻難以傾吐,更不要說再像從前那樣听她吹簫了。
她徹底地將他摒棄在生命之外,不允許有一絲交集的機會。
他卻永遠割舍不斷對她的牽掛,也許是他上輩子欠她的,所以今生注定要來還這筆無底的相思債。
簫聲已停,余音尚裊,悠悠然在林間回蕩,梁至信輕拍手掌,向她走去,口中贊道︰「眉妹,許久不見你吹簫,想不到仍是這麼動听,讓愚兄大飽耳福了。」
沈幗眉回過頭,見是梁至信,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承蒙繆贊,愧不敢當。」她客氣得近乎冷漠。
梁至信忍耐地嘆了口氣,要想贏得她的芳心,恐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六年的苦苦追求,非但沒有收到成效,反而將彼此的距離拉得更遠了。「眉妹,咱們總算是從小青梅竹馬長大的,即使你不肯對我垂青,也不必這般拒我于千里之外吧,咱們仍像小時候那樣不好嗎?」
沈幗眉率直地道;「不是我要拒你于于里之外,而是你逼我太緊了。只要你肯發誓從此絕口不提感情之事,我們仍是兒時好友,怎麼樣。你肯答應嗎?」
凝望她雪藏冰封的雙眸,梁至信緩緩搖頭,「我不能,要我待你如友我做不到,事實上,我從來沒有視你為朋友。知道嗎?在我十歲時就已確定,我此生的新娘只能是——你!」
「可是昨天你說過……」
「我收回那句氣話,那只是一時沖動。不管你是否愛我,只要你尚未心有所屬,不,只要你尚未出閣,我就決不放棄!」梁至信斬釘截鐵地道,「別勸我死心,你知道我的心永遠不會死的。」
無奈地嘆了口氣,沈幗眉道︰「梁至信,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是的,在你面前,我甘心做一個傻瓜,如果這樣能夠感動你的話。」
「隨你的便。」沈幗眉口氣很冷,她真沒想到梁至信對自己的愛意竟如此之深,可惜這除了給她帶來煩惱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隨便我追求你嗎?」
「隨便你去踫釘子。」
風若塵遠遠望著綠竹亭里的兩個身影,心頭忽然異常煩躁。從下人口中知道,那個梁至信是京城首富梁!」毅的三兒子,沈梁兩家世代相交,他與沈幗眉也是青梅竹馬的玩伴,雖說那晚在梅花庵無意間听到沈幗眉毫不留情的拒絕,但又焉知她不會為梁至信的痴心所感動?
見鬼!她喜歡誰關他什麼事,他只要查清兄長暴斃的真相就行了,此外,他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
「梁大哥!」一個尖細且興奮的女音自身後傳來,他愕然回頭,卻見沈清扭著豐滿的嬌軀一步三搖地向他走來,待發現他不是梁至信時,臉上顯出失望之色,接著又換上一副鄙夷的面孔,「原來是你……哼。」
「二小姐。」風若塵客氣地對她一拱手。他平時並不怎麼注意沈清,今天卻很高興見到她。
沈清眼尖地看到綠竹亭里的梁至信和沈幗眉,不再理睬風若塵,彩蝶兒一樣向梁至信飛撲而去。
風若塵不由心中一陣好笑,想必梁至信馬上就要大大頭疼了。
丙然,一見沈清,梁至信的眉毛立即皺得幾乎擰在一起。「粱大哥,原來你在這兒呀,我找得你好辛苦哦!」沈清嬌聲膩語,挽住梁至信的左臂,嬌軀一個勁兒往他懷里靠。
沈幗眉聰明地抽身而退,「清,你陪至信到新建的廖花紫漵去看看,我還有事要辦,不奉陪了。」說完便翩然離去。
「眉妹,你……」梁至信還想要說什麼,沈幗眉卻沒听見,或者說,裝作沒听見。
回到自己的居處白衣閣,琥珀捧上一盅香茶,笑嘻嘻地道︰「小姐今天很空閑嘛。」
沈幗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端起茶來啜了一口。
「小姐好久沒吹簫了。」琥珀又說,這回沈幗眉連「嗯」也懶得答。「小姐怎麼不和梁少爺多說一會話?」琥珀邊說邊眨眼,一副「我早看出來了」的表情。
沈幗眉端茶的手停在了空中,「什麼意思?」
「意思很簡單呀,梁少爺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大好機會,小姐怎麼忍心這麼快就回來。」
「你這個滿腦子歪念頭的小丫頭,亂講什麼!」沈幗眉不由失笑,想不到連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誤會了。
听小姐這麼說,琥珀急忙道︰「我才沒亂講,梁少爺對小姐的心意誰不知道,除非是瞎子,人人都看得出來梁少爺對小姐是一往情深。他是梁家的三公子,人又英俊瀟灑,和小姐正是天生佳偶,小姐若要擇婿,他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