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淑望著他走出視線範圍,不由得悵然若失對于好友要介紹給她認識的青年才俊,她絲毫不感興趣,意興闌珊起來。
後來她才恍然大悟,這根本就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男方都是知名企業的菁英份子,據說年新都有好幾百萬,有房子、有車子、有銀子,是眾人心目中的黃金單身貴族。
然而,當對方得知她的興趣是研究妖怪時,莫不露出驚恐的表情,好象她在瞬間也變成三頭六臂的妖怪似的。
看他們皮笑肉不笑,偽裝鎮定的樣子,翎淑沒有太多情緒反應,也不覺得受到傷害,畢竟這種情況她遇多了,習慣就好,難過也是枉然。
只要她一天不放棄當民俗學者,繼續投入妖怪研究的行列,這種情形永遠都會一再發生,無可避免。
「再見最後一個!這個再不來電,我發誓以後都不會雞婆管閑事,從此退出紅娘界!」翎淑的好友芳琦對她進行游說、慫恿。
「芳琦,你沒看到他們一副見鬼的樣子嗎?多見多傷一次心。」
翎淑噘起紅唇,小小抗議了一番。
當然,傷心只是用來遏止好友過度熱心的說法。她要真這麼脆弱,今晚她的心大概已經被打擊得滿地碎片了。
「是他們有眼無珠。不要也罷!」王芳琦勸說著。「這是最後一個,他是我老公的大學堂弟,為人挺風趣,我曾經跟他提過你,他直夸你特別呢!」
翎淑不怎麼相信,認定是好友加油添醋,說來安慰她的。
見她沒回應,王芳琦知道她妥協了,相識多年,彼此的脾性都模得很清楚。
翎淑默默跟在好友身後,終究不忍讓好友失望,她做好被當異類的心理準備,見完她就可以解月兌了。
罷出完任務回到事務所,白緒忠站在門口張望了好一陣子,並未看見任何人經過,他皺起眉頭,心里始終不太舒坦。
這一段時間,只要他外出,都隱約感覺有人在跟蹤他,當他留意到而停下腳步查看,卻沒發現可疑人物尾隨其後,令他心生困惑。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既沒穿金戴爭、以名車代步,自認為行事也頗為低調,卻莫名其妙遭到跟蹤,實在匪夷所思。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當門神?」社長夏爾治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關切道。
白緒忠不領情的撥掉他的手,默不吭聲的走回座位發呆深思。
「對了,中午有個馬小姐來找過你。」夏爾治跟了過去,把訊息告訴他。「就是妖怪研究學會的那個馬小姐吧?原來是個清秀佳人,又客氣又有禮貌,是我喜歡的類型。」
白緒忠心頭一震,暗地里吃了一驚。「結果呢?」他故作鎮定,淡淡的追問。
「听說你不在,她一臉失望。」夏爾治轉述道,不忘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白緒忠垂著眼。「她沒說什麼嗎?」他很在意。
「沒有。」夏爾治簡潔的回答,頓了一下補充自己的想法。「感覺上,她純粹只想見你一面。」
白緒忠哼了聲,沒表示意見,卻兀自揣測她到事務所找他的用意,然後心跳快了幾拍。
「是不是該多訂一條規則︰禁止和雇主有感情上的糾葛。」夏爾治眯起眼,似乎認真的思索可行性。
「你好吵,離我遠一點。」白緒忠沒好氣的命令,完全逾越員工該有的語氣。
夏爾治一笑置之,毫不計較他的無禮。有感情困擾的人,情緒總是壞了點,這一點他能體諒。
他很識相的不再多說,到露台上抽煙。
他一走,白緒忠才得以喘一口氣,整個思緒都在馬翎淑來找過他這件事上打轉,他百般好奇,有所期待……
翌日,白緒忠被社長派去稍遠的地方買某家現點現做的速食,他踩了十幾分鐘的腳踏車才抵達目的地。既然到了,他干脆順便喂飽肚子後,才拎著社長的餐點,慢慢騎回事務所。
一來一往,拖延了將近一個鐘頭的時間,不是存心報復社長夏爾治指派他買東西,他沒這樣的心眼,單純只是肚子餓了先填飽再說。
一進門,社內的同事薛楚衛使告知他,有個女人找他,正在會議室里等著。
聞言,白緒忠直覺認為是昨天來過的馬翎淑二度來訪,不禁喜形于色。他拋下裝著漢堡飲料的紙袋,往會議室走去,會見來者。
他興沖沖走進會議室,視線直接望向接待客人的真皮沙發。「你回來啦!孫小姐等你好久了,你們慢聊。」百般爾治對著沙發上的女人頷首致意,接著退出會議室。
白緒忠睨住女人,俊臉罩上一層冰霜,眸光轉為深沉,一顆心倏地往下墜。
「緒忠,終于見到你了,好久不見。」孫若潔站了起來,略顯激動。
白緒忠面無表情,一語未發,與其說是冷靜,不如說是太震驚而不知該作何反應比較貼切。
他沒想到背叛自己的未婚妻,會突然主動找上他,還有臉面對他。
「你過得好嗎?」孫若潔微笑道。
他努力克制翻涌的情緒,冷冷地質問︰「你怎麼找來這里的?」
孫若潔咬了咬下唇,據實以告。「我請了征信社調查你的下落。」
所以這陣子老是覺得被跟蹤原來不是他多疑或神經過敏。「找我干什麼?想看看我有多落迫?」白緒忠冷嗤一聲,諷刺道。
回過神後,白緒忠這才赫然覺得她的出現,深深刺激著他,怨懟的、憎惡的、傷痛的種種負面感受,一股腦沖上心頭,完全打亂他的步調,無法冷靜。
「緒忠,我怎麼會那樣想呢?我當然希望你過得好呀!」孫若潔反駁、辯解。
「你知道我有多盼望見到你嗎?你失蹤之後,我緊張得睡不著、吃不下,今天終于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她強調著,吐露她的感情。
他完全沒察覺自己咬緊了牙根,臉部線條十分緊繃。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發狂,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時候一聲不響的離開,把大家都嚇了一跳,擔心得不得了。」孫若潔逕自往下道。
凝視著差一點成為他妻子的女人,白緒忠眉頭深鎖,試圖分辨她話里的真偽。
「緒忠,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在找你、想著你……」孫若潔擰著眉,語調提高了幾度,在高聲疾呼的同時,乘機朝他走近。
白緒忠瞥見她眼里有淚光閃爍,頓時陷入迷惑。
「緒忠,我真的好想你……」見他呆立著,孫若潔主動撲進他的懷里,傾訴情衷。「沒有你的日子有多難熬,你知道嗎?」說著說著,她伏在他的胸前低聲抽泣起來。
白緒忠的眉間幾乎要擠出苦汁來。「你的話我需要仔細再想一想。」良久,他勉強開口,嗓音仿佛從地底深處發出來,沉悶而飄渺。
「緒忠,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告而別?你怎麼可以這樣丟下我不管……還有你的家人、你的事業,你都不在乎了嗎?」孫若潔啼哭著,指控他的無情。
他忍痛退出與成全,如今竟成為遭受指責的罪行,他從受害人演變為加害者,背著他偷情的女人,反過控訴他無故拋棄。堅信的事實忽然全被推翻,嚴重沖擊著白緒忠,讓他的心破了一個洞般,先是劇痛,然後麻痹。
難道,當年促使他離家的理由,純粹是他的誤解?他的眼楮、耳朵,全被蒙騙了嗎?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徹底令他迷失、困惑、茫然。
「緒忠,我愛你。」孫若潔擁得他更緊,似要把自己揉進他的身體里。
軟儂的告白飄進他的耳里,讓他的心底一顫,某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仿佛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