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分表上面,好像是寫大馬士革玫瑰……」耿唯心回想,很認真的答覆。
「你買到劣質品?」他繼續追問,對那詭異的味道不敢恭維。
「沒有啊!我上星期使用的時候,才留意過制造日期跟保存期限。」耿唯心據實以告。
「上星期?」湯巽變臉,終于明白那股怪味的由來。「臭死了!」他離她離得更遠,把她當臭蟲看待。
幾天前,她為了別的男人而打扮,今天她卻頂著一星期沒洗的頭面對他?湯巽心里很不是滋味。
「咦?很臭嗎?」耿唯心拉起一撮發絲到鼻端聞了聞,沒神經的說︰「我覺得不會啊!」
「你這怪胎。」他不留情的斥罵。明明就臭到薰人,沒見過一個女人像她這麼邋遢。
雹唯心不以為意,沖著他笑。「阿巽,你不生我的氣了嗎?」這句話憋在心里好難受,間出口輕松多了。
睽違多日不見的燦爛笑顏,如陽光般溫暖,融化他眸中的冰霜,他這才明白自己多渴盼見到她的笑容,驅散他心中的陰霾。
「我有生過氣嗎?」湯巽反問,選擇回避。
「那晚明明很凶……」耿唯心噘著嘴埋怨。「也不開口留人家。」原來她還是很難不介懷他當時的冷淡,仍悄悄擱在心頭上。
一句抱歉卡在喉頭,湯巽終究沒有承認那夜失控的情緒以及心意。
「不過,只要你沒有不開心就好。」耿唯心噙著笑,朝他靠了過去,效法無尾熊攀住尤加利樹的姿勢,摟住他的臂膀。
明知她的意圖,湯巽卻一點都沒有閃躲的意思。
可惜,她未能看見他上揚的嘴角,彎成完美的弧度,稍縱即逝。
「我必須去開會了。」他扣住她的柔荑,輕緩移開。
「嗯……」耿唯心舍不得放開。可以的話,她多想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再也不想重演幾天前不歡而散的情況。「KissBye。」她逕自閉上眼,嘟起粉唇,等待他的臨幸。
湯巽覷著她,只覺得滑稽。猶豫須臾,他伸手緊緊捏住她的秀鼻,直到她發出缺氧的申吟,他才松手。「沒事快離開。」他把她的東西塞給她,下達逐客令。
雹唯心撫著泛疼的鼻頭,在他的催趕下,離開他的辦公室。
她一不在,湯巽才松弛刻意繃起的嘴角,但旋即又陷入沉思──
他對耿唯心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程度,他還在模索。
他還需要一點時間,徹底厘清。
***
斑級飯店的法國料理餐廳,有現場爸琴演奏,侍者個個經過嚴格訓練,提供客人最好的服務。
湯巽和女友坐在可以觀賞夜景的好位置,席間偶有交談,氣氛稱不上熱絡,這也是他們見面時一貫的相處模式。
身為富家千金的女友說著上個月到日本瘋狂血拼的事,湯巽安靜的聆听,並未搭腔。
他卻注意到,她小口的進食、姿態優雅,常常盤里的食物吃了一半,就讓服務生撤走,說話也是輕聲細語,連笑容仿佛都經過算計般的恰到好處,隨時都保持完美的形象。
但這些優點,如今在他看來,竟覺得做作、無趣且乏味。
他也發現,他們之間的話題,永遠都沒有太大交集,她要的是一個听眾,而他向來鮮少提及心事或煩惱,她也從不過問,或許,他也很少干涉過她的事。
他想,彼此都是成熟的人,保留適當的空間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是,他腦海中卻不期然浮現另一名女人的臉龐、她多變的表情;像只小動物般老是跟著他,開心就笑、難過時就皺眉噘嘴;吃東西狼吞虎咽、睡覺打呼,一早期洗一次頭……
思及她的種種反應,湯巽不由得露出淺笑。
服務生過來,收走最後的餐盤,晚餐接近尾聲。
結完帳,女友提議在飯店過夜,湯巽沒有回應,因為心中有了遲疑。
倒是他的女友很快訂了一間套房,他為了顧及她的自尊,還是被動的跟她到房間。
屬于男女之間的浪漫夜晚,才正要展開。
然而,就在緊要關頭,湯巽的手機煞風景的鈴鈴作響,壞了「性致」。
湯巽伸手接起手機,卻被女友制止。
他瞥見來電顯示,是家中的電話號碼,除了他母親別無他人,若非有要緊事,母親不會隨便打電話給他。
湯巽沒理會女友不滿的嬌嗔,按下接听鍵,與母親對話,淡淡應了幾聲後,他在女友驚訝的表情中,下床穿妥衣物。
「我有急事,抱歉。」他頭也不回的離開,徒留女友在大床上干瞪眼。
女友不敢置信自己像個棄婦似的,被心愛的男人冷落。「阿巽?!」
回應她的,是他匆忙離去的關門聲……
第八章
湯巽驅車返家時,已是深夜十二點多。
听到玄關傳來開門聲,湯書梅急忙迎了上去。「阿巽。」她拉著他,神情透著焦慮。「對不起,打擾你約會。」
「媽,怎麼對我說這麼見外的話?」湯巽扶著母親走到客廳。「那個怪女人還沒回來?」
三天前,耿唯心已開心的回到湯家,仿佛從沒離開過。
「打了手機也沒接。」湯書梅憂心忡忡。「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不安在她心里逐漸擴大。
「她不是跟肉攤老板的兒子約會去了?」湯巽若無其事的說。話一出口,他的心頭掠過一絲酸意。
「唯心好像明確的拒絕對方了。」湯書梅的語氣惋惜。「不過對方好像不肯死心的樣子。」
听到耿唯心沒和肉攤老板的兒子繼續來往,湯巽頓時感到豁然開朗,壓抑在胸口的悶氣也隨之消散。「是嗎?真可惜。」他言不由衷地道。
「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上哪去了……」湯書梅暫時無心討論男女情事。「難不成又遇上麻煩了?!」
之前兒子和耿唯心遭到不良幫派分子攻擊而住院的事,她還記憶猶新,一想到這,湯書梅就無法鎮定。
湯巽也同樣聯想到那次的意外,臉部線條緊繃。「我開車出去找找。」
「我也去……」湯書梅跟在他身後。
「媽,你留在家里,唯心回來再聯絡我。」交代完畢,他又像旋風般卷出門。
「唯心,你可千萬不要發生什麼事才好……」湯書梅雙手交握,閉起眼由衷的祈禱著。
***
湯巽開車在外頭兜了一大圈,所有他能想到耿唯心會去的地點,他都找過了,很遺憾地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這樣像只無頭蒼蠅般,漫無目的地要找一個人,實在不是件簡單的事。
時間已逾半夜一點,湯巽幾乎繞過半個台北,仍舊無功而返。
等待交通號志轉換的空檔,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加重力道,眉間的凹痕也益加深刻。
他滿腦子胡思亂想,沒來由的感到心慌意亂。
表示通行的綠燈一亮,湯巽立即踩下油門,往住處疾馳。
回到家,他看見找了許久的人,竟一身狼狽的坐在沙發上,臉上及衣服都沾了黑色髒污,素淨的粉頰及手背則有幾道血痕。
「阿巽,我回來了。」耿唯心笑眯眯地迎接他的歸來。「你好慢哦。」
湯巽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定定的睨住她,心口劇烈翻騰。
看著她無邪的招牌笑容,他的心莫名的微微擰痛。「不要嘻皮笑臉!」他沉下臉,忍不住怒斥。
「阿巽……」耿唯心斂起笑意。
「這麼晚才回來,上哪去了?」湯巽怒氣沖沖的質問。
「嗯……」耿唯心垂下眼簾,欲言又止。
「說話!」他提高音量。
雹唯心抓著頭發,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有一點事耽擱了。」
「把話說清楚。」湯巽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睇著她低垂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