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的頷首,彷佛事不關己。
邢拓蹙起眉,關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誘她一點一滴的淪陷,當察覺到時已身陷其中。雖不至滅頂,若要抽身卻得費一番心力。
映珣不斷自我告誡,那不過是無心的假象,不能輕易動搖。
她倔強的搖頭,眼中滿溢的水氣順勢奪眶而出。
「啞了?!」他提高音量,不滿的質問。
忍住滿腔悲傷,她故作平靜道︰「我想好好休息,請你離開好嗎?」末了,還拉高被子增加說服力,也順便遮住因哭泣而顫抖的肩膀。
邢拓從她不穩的聲調嗅出不尋常,故意譏誚道︰「妳還在記仇?女人就是那麼小心眼。」
「嗯。」映珣用著濃濃的鼻音,敷衍的應和。
激將法意外失效,他無計可施的睨著她縮成一團的身軀,胸口襲上一股郁悶。
就當她大小姐脾氣發作,不跟她一番見識。
「妳休息吧,我先走了。」臨去前,他又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才掩門離開。
听到門板落合的聲音,映珣再也克制不住的痛哭。
不能為他做些什麼,至少少替他制造麻煩、增添困擾。
這一點,她可以強迫自己做到。
怯懦而不敢面對,只好選擇逃避。
三天後,邢拓一早抵達電影公司,發現大門被破壞,室內凌亂不堪,第一個念頭是遭竊。
但接下來的時間,他陸續接到許多「災情」,才知道事有蹊蹺──
花了三個月搭設的景遭到拆毀,主要演員發生或大或小的意外,攝影機被砸壞、影片壞軌……等等,電影拍攝勢必被迫停擺,甚至可能白費,損失慘重。
面對一連串的狀況,邢拓心里已約莫有個底。
看來曹仲謙那混蛋來真的,那麼快就采取行動,給他一記下馬威?
也再次證明──褚映珣那個笨女人果然是個災星,踫上她準沒好事!
「Shit!」他忿忿踢倒歪斜的椅子,憤怒至極。
合伙人謝晉明愁眉苦臉的環視一片慘狀,心在淌血。每一樣東西都是砸大錢做的啊!「是哪個喪盡天良的家伙干的?!」
連累好友讓邢拓感到相當過意不去。「對方完全是針對我。」而他自然是不可能悶不吭聲。
「針對你?」謝晉明不解的追問。「你得罪誰了?」
「曹仲謙。」他的聲音很沉。
「嗄?那個被媒體譽為商業奇才的自大狂?」謝晉明皺著眉嚷嚷。「你怎麼跟他扯上關系?」
「一言難盡。」邢拓的眉間打了千萬個結,一語帶過,不想多談。
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當時鬼迷心竅,挺身而出為那個笨女人打抱不平,無端招惹一身腥,自食惡果。
謝晉明像有讀心術似的,一語中的。「該不會為了女人吧?」
邢拓不發一語,臉色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臭。
「不會吧……被我猜中了……」謝晉明干笑兩聲,並沒有特別意外。「是上次那個氣質美女嗎?」
如果是,他可以理解好友奮不顧身、行俠仗義的沖動,但不怎麼能接受這樣淒慘的結果。
不過,他很上道的沒有多問原因,反正也不會得到答案。
邢拓忍不住臉部抽搐,撇唇嗤哼︰「氣質美女?」那女人確實具備「氣死人的特質」,無庸置疑。「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自我解嘲。
「接下來怎麼辦?」謝晉明話鋒一轉,又回到正題。
「看著辦。」他繃著俊臉,眼神迸射著精光。
「你自己小心點。」謝晉明關心的提醒。
邢拓拍拍好友的肩膀,扯開淡淡的笑。「我會的。」
「真是令人感動的友情!」嘲諷的語氣與拍手聲由遠而近,將原本的氣氛破壞殆盡。
即使背對來者,邢拓仍在第一時間分辨出對方身分。
謝晉明則瞪大眼,詫異不已。
「你來干什麼?」邢拓緩緩轉身,闃黑的眼瞳散發著銳利光芒。
眼前和廢墟無異的場景,曹仲謙無比滿意。「路過,所以順便進來看看。」
「Bullshit!」邢拓嗤之以鼻。
「邢大導演出口成髒,不怕有損形象?」曹仲謙故作幽默。
邢拓嗤笑出聲,毫不嘴軟的反擊。「跟沒水準又沒人性的混蛋說話,何必太咬文嚼字?」
曹仲謙惱羞成怒。「看來,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屁放完了?」邢拓表情冷峻的盯住他,語氣如冰。「放完就快滾!」
終究,曹仲謙還是被激怒。「你盡避逞一時口舌之快,我一定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屆時,你就別哭著求我!」
「滾出去!」邢拓面罩冰霜,指著他的鼻子咆哮。
「這種地方我還嫌髒!」曹仲謙臨走前啐了一口唾沫,表示不屑。
「他玩真的……」謝晉明頭痛無比。「阿拓,你千萬要小心。」語重心長的提醒。
「我知道。」邢拓並沒將那些威嚇放在心上。
即便如此,他也十分清楚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變本加厲的整他。
但他並沒料想到,事情發展竟嚴重失控,完全打亂他的生活,將他逼至死角,沒有退路……
邢拓萬萬沒想到曹仲謙居然使出下三濫手段,抓走好友脅迫他交出電影公司經營權以及他名下財產。
他惹出來的麻煩竟連累好友,讓他感到後悔愧疚不已。
「人渣!」他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怒火中燒。
明知此次前去危機四伏,他也毫不遲疑,踩足油門疾速往約定的目的地駛去,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非去不可。
比預定時間早到約莫半個鐘頭,他卻覺得恍若隔了一世紀般漫長難熬。他又多等了二十分鐘,曹仲謙才姍姍來遲。
「把晉明放了!」邢拓目光如劍的怒視他,極力克制出手扁人的。
「東西帶來了沒?」曹仲謙以輕藐的眼神打量他。
「把人放了。」邢拓倨傲的抬頭挺胸,無所畏懼的沉聲重申。
曹仲謙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立刻松綁人質,也順便取走邢拓手中裝了文件的牛皮紙袋,確認無誤後依言放人。
畢竟他是個商人而非黑道,在他觀念里,擊敗一個人就是讓他一無所有,也沒膽量殺人。
待謝晉明來到身邊,邢拓將車鑰匙交給他。「你馬上離開。」
謝晉明很清楚,一旦他決定的事誰也動搖不了,也不再堅持,他相信他可以全身而退。
「怎麼?怕我殺人滅口?」曹仲謙猖狂大笑。
「是很怕。」邢拓倒也答得坦白。
「那你為什麼不逃?」曹仲謙為自己佔上風而得意自滿。
「因為我想留下來教訓畜牲。」話既出,邢拓結實的拳頭也隨之落下,速度之快讓人無從防備。
他挾帶巨大怒氣的力道,讓曹仲謙狼狽的跌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絲、流出兩管鼻血。
「你這廢物,竟敢動我!」曹仲謙豈能容忍這樣的屈辱,遂朝一旁的跟班與保鑣大吼︰「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打!」
一群人立即蜂擁而上,將邢拓團團包圍。
起初,他還可以輕松應付,不過一方面因體力流失、另一方面則在打斗過程受了傷,他漸漸屈居劣勢,處于挨打狀態。
曹仲謙見狀,打從心底感到痛快,蹲在他身旁拍打他的臉,放肆大笑道︰「姓邢的,你這副德行,才叫畜牲!」
邢拓眼中迸射出桀驁不馴的光芒,狠狠瞪住他。「你最好把我做掉,否則日後你會後悔!」
「就憑你?呸!」曹仲謙朗聲大笑,把他的宣示當成笑話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