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們位于邊陲地帶,幾乎是會場的死角,加上會場氣氛熱絡,他們的爭執並未引起注意與騷動。
她奮力掙月兌他的觸踫,覺得惡心想吐。
而他則握得更緊,存心弄痛她。咧開笑,朝她一鞠躬。「真是謝謝妳。」
豆大淚珠奪眶而出,她被傷得體無完膚、尊嚴蕩然無存。
「妳大可以哭出聲來,讓大家看看昔日的千金小姐,現在有多狼狽。」他殘酷道,笑得十分得意。
他完完全全掌握她的弱點,此刻,她痛苦、羞恥得寧願死去。她痛恨自己的軟弱無能,竟然只能任人宰割。
控制不了搖搖欲墜的身體,覺得世界正在崩塌毀裂。
「永遠都是那副死樣子。」曹仲謙皺著眉嫌棄道,粗魯的將她推向牆邊。
她再沒力氣抵抗,讓虛軟的身子往後癱倒,幸虧及時出現一道力量從身後支撐住,她才免于撞上牆壁。
「喂!被了吧?!」
她連睜眼的余力都沒有,呈現半昏迷狀態,隱約只覺得對方的聲音似曾相識,卻沒法子辨認身分。
「這樣欺負一個……」邢拓頓了下,決定先收起「笨」字。「欺負一個女人,很丟臉。」調侃、輕松的語氣,俊顏卻很嚴肅。
其實,她從洗手間出來後,他就看見她像個小媳婦似的躲在一旁,也不過多看了兩眼,就莫名其妙成了「目擊者」。
他再鐵石心腸,也沒辦法目睹一個男人,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動腳,有失男人尊嚴。
雖然,他也常常很想掐死這個麻煩精……
「你就是她的姘頭?看起來真不怎麼樣。」曹仲謙一見對方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刻薄難听的字眼馬上加諸在兩人身上。
「我也覺得她眼光很差。」邢拓意有所指的笑著。「否則,也不會成為你的未婚妻,你說,她是不是很沒眼光?」銳利的反將一軍。
曹仲謙霎時臉色鐵青,斥責道︰「你算老幾!耙這樣跟我說話!」
邢拓無懼的與他對峙,揚唇戲謔道︰「算起來,應該是老大。」他指的是家中排行。
「無聊。」他嘻皮笑臉的態度,令曹仲謙相當不高興。「不管你是誰,我都有能耐讓你……」傾近他、壓低音量邪氣的恫嚇道︰「消失。」
邢拓瞇眼蹙眉,提高音調很假仙的說。「真了不起。我該求你放我一馬嗎?」
可是曹仲謙卻當真,擺出高姿態道︰「跪下來磕頭道歉,我就饒了你!」自以為給了天大的恩賜。
邢拓輕喃。「跪下來磕頭?」又忽然撇唇嗤笑,以斬釘截鐵的口氣回道。「下輩子也不可能!」眉宇間淨是自信,完全沒將他的威脅放在心上。
對方目中無人的囂張氣焰,徹底挑起邢拓的脾氣,他突然能夠體會懷中臉色慘白的笨女人,一心想報復的原因了。
「邢拓?」映珣勉強撐開眼皮,看見他的側臉,不肯定的輕喚。
邢拓斂眉,低頭看了沾滿淚痕的蒼白臉龐一眼,現下的她像一尊玻璃女圭女圭,只消一點力氣便可以輕易將她摧毀。
他摟著她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重了些。
「你……」曹仲謙被他滿不在乎的樣子激怒,表情陰沉的瞪著他。「我會讓你後悔今晚的所做所為!」
「听過你不擇手段的無恥事跡後,我相信你一定會的。」邢拓嘲諷道。「後會有期。」
闃黑的眼瞳中,是一片冷漠與不羈,隨後擁著映珣離開。
曹仲謙瞪著他昂然的背影,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跩什麼!」
不久之後,這家伙絕對會嘗到與他作對的苦果!
那種無名小卒不知姓名也罷,反正,他只要掌握褚映珣的行蹤,便可以連帶的整到她的金主,一舉兩得,很過癮不是?
有恩于他,不見得會回報,但得罪他,他必定以牙還牙、加倍奉還!
他會讓那不知死活的家伙見識他的能力,以他現在的身分地位,不是一個小角色招惹得起的!
曹仲謙原本就扭曲的心理,在名利雙收後變本加厲,已然自立為王,若有不順心意者,便是與他為敵。
他如此囂張的奉行著這個理念。
離開會場後,邢拓將映珣送上計程車,讓她回家休息。
在他退出車門前,映珣霍地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哽咽的請求︰「不要走……」
他皺起眉,覷住她泫然欲泣、沒有血色的臉,心微微一悸。
「拜托你……」她氣若游絲的央求著,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黯下黑眸,輕輕撥開她的手,在甩上車門的同時,瞥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像只被扔棄的小貓,而他則是沒良心的棄主。
懊死的邢聖,真會替他找麻煩!他還得負責幫他收拾爛攤子!邢拓在心中詛咒千萬遍,一肚子火。
他不耐的嘆口氣,百般不情願的坐進車里,陰鷙的瞪著身旁荏弱的女人,沉聲吩咐司機開車。
映珣摀著臉,洶涌的淚水不斷自指縫滲出,嚶嚶啜泣著。
「哭什麼!」他繃著俊臉,煩躁斥責。
自責、悔恨、痛苦、無助……各種負面情緒扼住她的心,讓她武裝的堅強徹底崩潰,完全失控。
她不想再獨自承受孤單寂寞,渴望被疼愛,能有一雙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指引著她、支撐著她,才不會迷失方向……
邢拓被她的抽泣聲搞得心煩意亂,隨手抽了一把面紙塞到她手里,沒好氣的命令道︰「別哭了!」
熟悉的不悅語氣,讓她覺得好有安全感,心口泛起一絲暖意,稍稍驅走內心巨大的驚惶與恐懼,但身體仍不斷發抖,止不住眼淚。
見她沒有停止的跡象,他決定不加理會,遷怒的對司機吼道︰「開快點!」搞得他好像是弄哭她的負心漢,感覺有夠差勁。
無辜的司機被他的氣勢駭住,不敢有異議,踩下油門一路狂飆。
抵達目的地後,邢拓付了幾張千元大鈔當車資,算是給司機願意配合的謝禮,也算支付罰單的費用。
下車時,他不甚溫柔的捉住映珣的手腕,將她帶下車、進到玄關後,立刻準備閃人。
他一松開手,映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情頓時又慌張無措,立刻反身從背後抱住他。「不要走……」
邢拓背脊僵直,低頭瞪住她環住他腰部的手,眉心擠出深溝。
「不要丟下我……求你……」映珣貼著他寬闊的背,低切的懇求。她不想一個人面對排山倒海的驚懼與無依。
「嗦。」他嘶啞道,氣惱自己居然不忍推開她。
她像攀附著浮木的溺水者,怕一放開手,便會跌墜至深不見底的黑暗中,萬劫不復。
「妳這女人……真麻煩。」他喃喃埋怨。「我不會走,把手拿開。」皺著眉,冷漠中有幾分莫可奈何。
即使得到他的允諾,映珣仍維持相同動作,沒有移動的意思。
「我說不會走就不會走。」他嘆口氣,萬般沒轍的強調。
「真的嗎?」她像個孩子似的吸吸鼻子,嗚咽的尋求保證。
邢拓淡淡應了聲,態度無形中軟化許多。
猶豫片刻,她才遲疑的松開環抱。
他如釋重負吁口長氣,看了門扉好一會,最後還是打消出門的念頭,徑自邁開長腿走進大廳。
映珣怔然的望著他頎長的身影,一股濃得化不開的甜蜜和感動充斥著心口,醞釀成無法言喻的奇異感受。
剎那間,她彷佛捕捉到什麼,但混沌的腦袋一時無法厘清。
仔細回想起來,當她危急時,伸出援手幫她月兌離險境的總是他。
和他的相遇,也許,冥冥之中便已注定。甚或,是已故的雙親刻意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