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應征的職位,需要由董事長親自面試嗎?「我想……我還是回去好了!」她不斷鑽牛角尖,一股未知的惶恐吞噬掉殘存的勇氣,令她不禁怯生生向男子提出要離去的請求。
對于她的請求,男子無動于衷。
抵達頂樓,他率先步出電梯候在門邊。「請跟我來。」
映珣苦著臉,用力搖頭。
「請妳不要為難我。」男子面無表情、口氣相當嚴謹。
「也請你不要為難我。」她氣勢薄弱的說道。
兩人各持己見,氣氛僵持不下。
「我來跟她說吧!」
「董事長。」年輕男子猛然回頭,畢恭畢敬的朝年逾六十的老翁鞠躬。
「王特助,你去忙吧。」老翁揚了揚手,示意道。
映珣只來得及看對方一眼,電梯門便關上,往下移動。
老翁不禁喟然,神情顯得落寞。甫轉身,身後傳來「叮」地一聲,他止住腳步回頭觀看,見電梯門又開了,旋即露出笑容。
映珣移動僵映的雙腳,扭絞著雙手,尷尬開口︰「請您讓我在這里工作。」
她真的很需要一份穩定的工作,而這里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所以她才硬著頭皮去而復返。
以為對方勢必會刁難一番,她也做好心理準備……
「妳願意留下來,真是太好了。」他笑道。
老翁慈藹和善的笑容溫暖她的心。「謝謝您、謝謝……」她由衷地感激對方,激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
人在經歷一連串不順遂時,當別人伸出援手、給予善意回應,內心的感動與震撼格外深刻。
「不過,我有個條件……」
她抬起頭,心微沉。心一橫,毅然決然道︰「不管什麼條件,我都接受。」
「那真是太好了。」董事長像是松了一口氣。「下星期一起,妳就是董事長秘書助理,我會請王特助帶著妳。」
有公司肯聘用她固然高興,但一口答應未知的附加條件卻令她不安惶躁。「請問……」
「到辦公室坐下,喝杯茶再慢慢聊。」他走向她,牽起她的手。「妳一定冷壞了。」
她的決定,究竟是錯還是對?!
清晨五點,邢拓拖著疲憊的身驅踏進家門,將沉重的行李丟在一旁,癱坐在客廳沙發上。
結束三個多月的電影外景拍攝工作自墨西哥返國,他這才知道身體有多疲勞,即便如此,仍滿腦子全是下部電影的點子與構思。
雖然是頗有名氣的電影導演,但和朋友合資的電影公司成立不滿一年,許多事需要處理、交涉,生活忙碌卻也充實。
閉眼假寐約莫半小時後,他打起精神模黑拾級而上,到工作室尋找資料,以便在十點鐘的新電影籌備會議上發言。
堡作室原本是儲存雜物的閣樓,因為喜歡它的寬敞隱密及安靜,他費了一番功夫改修,舒適程度可媲美度假小木屋。
只要他在家,就一定窩在工作室中度過,反而鮮少回臥室。
「咦?」他蹙起眉,反復轉動門把。
般什麼東西!是哪個多管閑事的家伙上鎖了?!
他不悅的低啐一聲,反身下樓找鑰匙,來來回回浪費不少時間。
一打開燈,室內渾然不同的擺設讓他登時傻眼,一股風暴襲上胸口,幾乎以為自己走錯房子。
他的眼角余光隱約瞥見角落床鋪上有東西在動,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掀開棉被,不期然迎上一雙黑白分明卻蓄滿驚慌的盈亮美眸。
彼此怔愣對看好一會,隨後露出不敢置信的詫異表情。
「妳!」邢拓瞪大的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為什麼在這里?!」他是受到什麼詛咒?!竟然連回家里都會遇到她?!
映珣擰起秀致的眉,她才想問他為什麼三更半夜闖進她的房間……
「說話!」他像頭被侵佔地盤的獅子,暴躁的低吼。
映珣被他的氣勢嚇了一跳垂下羽睫,囁嚅道︰「這里是我的房間。」
「妳的房間?」他冷哼,火氣更炙。「妳為什麼見鬼的會在我家?!」
「你家……」她細聲重復後陡然一驚,瞌睡蟲瞬間逃之夭夭,腦袋完全清醒。「你就是邢……」到最後幾乎沒聲音。
「我是邢拓。」他黯下眼瞳,冷冽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一片雪白美景──她的睡衣扣子松開了幾顆,領口微敞,露出無瑕的肌膚及誘人的,嘴角挑成輕佻的弧度。
順著他的眼光低下頭,映珣急忙拉起棉被蓋住身子,兀自噘著嘴生悶氣。
他帥氣的臉孔佐上不正經的笑容,卻意外的迷人,令她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盯著她嫣紅的美麗臉蛋,他的脾氣緩和不少。
她的五官柔美細致,白皙的素淨臉龐賞心悅目,散發著一股無從造做的高雅氣質。
「原來妳也會臉紅。」像個羞澀的少女,倒挺可愛。
之前透過電視或實際接觸,她都一副虛弱蒼白的模樣,空有一張漂亮臉蛋,像尊沒有靈魂的洋女圭女圭,永遠都是愁雲慘霧的一百零一號表情。
現在雖然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好歹有了其他知覺。
靶受到頭頂上方熱切的注視,映珣泛紅的雙頰不由自主的益加灼熱,不安的拉扯著被子包住身子,做好安全措施,避免再度走光。
「妳還沒解釋為什麼在我家。」邢拓的態度軟化了些,移開視線,開始翻箱倒櫃找開會所需的資料。
她思忖了下,把住進邢家的大致經過,思緒也飄回到到「巨康企業」應征的那天──
因為貪圖工作,還不清楚老董事長的條件就貿然允諾,之後在他的辦公室聊了好久。
也才曉得,這位毫無架子的長輩是她父親的大學學弟,兩人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卻因一點誤會而漸行漸遠,甚至斷了聯系。
得知她雙親不幸罹難的消息後,他感到無比震驚,基于昔日交情參加公祭,不過當時並未趨前打擾她。
他一直都注意著她的近況,直到媒體爆出「天曜企業」瀕臨破產的新聞,才知道事態嚴重。
看著她被記者、攝影機追著跑的畫面,他真的感到難過及不舍。
聊天過程中,知悉她一個人住在老舊公寓隔成的小套房里,當下便決定要將她接到家里住,希望能為已過世、曾深交過的好友盡一點心力。
雖然她一再婉拒,但在不想失去工作及事先答應他的條件情況下,隔天便住進邢家。
安排給她的房間她不要,唯獨中意環境清幽的閣樓。
見她喜歡,老董事長也不忍心掃興,爽快應允。
在她正式上班那天,他也對外宣布將董事長一職交給次子──邢聖接掌。
邢聖非常照顧她,甚至還私下傳授她許多經商觀念,讓她受益良多。
她也在邢聖的指點下,學著買賣股票,只因這是能在短時間內累積財富的方法之一。
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把負債償清,重振父親傾注畢生心血的「天曜企業」,讓曹仲謙知道她不是一無是處,甚至能夠擊敗他。
然而,在邢家的這段日子,始終沒人主動提及關于邢家長子的任何事,身為外人她也不好意思多問。
她很好奇邢家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對于龐大的家業由弟弟接掌是懷恨在心、抑或無所謂?和家人之間的感情又是如何?
她曾在腦中勾勒出邢家長子的形象,暗自揣測對方的性格。
卻萬萬也沒料到,她早就見過他。
兜了一大圈,他們還是踫面了……
「真是不可思議。」映珣喃喃自語。
听完她的敘述,邢拓並沒有太大的反應,手邊忙著整理資料,僅是淡淡拋下一句︰「一早馬上離開我的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