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會兒,最終,她還是乖乖撥了長途電話找魚編。
一听到她的聲音,白穆愉不自覺的提高音量、以高八度的音調嚷嚷︰「你人在哪里?出版社快被踏成平地了啦!」
安蕾擰起細眉,不慍不火的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的編輯一向很愛小題大作,小事都被她吼成世界頭條了。
「這幾天鬧得雞犬不寧,每天都有記者來站崗要訪問你,你還悠哉的問我發生什麼事?」
從她訝異的語氣,不難想像她此刻的表情有多夸張,大概已經爬到桌子上、雙手握拳了。
「記者?」安蕾的眉頭皺得更緊,不明白記者為何找上她?
她並沒有什麼新聞價值,值得他們站崗。
「你手機沒開,打到家里沒人接,辛卉去你家找你也都不見蹤影,安蕾,你到底跑哪去了?」白穆愉沒好氣的質問。
突然無緣無故的失去聯絡,活似自人間蒸發。
安蕾默不吭聲。
「你該不會跑去住在深山野嶺,不知天下事吧?」越說越激動,好似她犯了什麼下可原諒的錯。
雖不中亦不遠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無精打采的問。
其實,她根本沒興趣知道記者盯上她的原因。現在的她,已經心如止水,唯一想的就是努力賺錢還債。
「現在各大報都刊登你偽造學經歷的新聞,有詐欺之嫌。因此尚禹宣布解約,所以你必須退回簽約金並且賠償損失。」白穆愉停了下,又繼續說︰
「報導上甚至說你四處勾引男人,之所以能獲得尚禹賞識,是因為你色誘他。而且,網路上還有……」她倏地住嘴。
「網路上還有什麼?」安蕾心已經涼了半截,顫抖著問。
「還流傳著你的果照。」白穆愉把事情統統告訴她,末了,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她連珠炮似的話像顆威力十足的炸彈,投入她的腦海,轟地一聲爆炸,思考能力呈現短路,接不上線。
事發突然,她震驚的無以復加,久久回不了神。
「喂喂喂?你還在嗎?」
對著空蕩蕩的話筒,白穆愉激越的連喚了好幾聲。
「嗯。」她魂不守舍的發出微弱的單音節,思緒一片空白。
「你先把簽約金退回去,至于違約賠償金的部分,再跟尚禹詳談,請他高抬貴手。」
白穆愉已經和出版社高級主管開了下下十次會,商討大計。
不過,多次聯絡當事人未果,他們也不能擅作主張。
「安蕾,你听見沒?」她不確定的問著。「總之,你先到出版社一趟。」
幣斷電話後,安蕾陷入無盡的茫然中,六神無主、眼神渙散。
簽約金的三分之二已撥出去還債了,不可能全數退還。
再者,她從不曾謊報過學經歷,又何來詐欺之說?
思及此,她忙不迭翻出前幾天的報紙,尋找相關新聞。
影劇版斗大的標題映入眼廉,內容大致上和魚編說的差不多,詳細報導她如何出賣身體、搶別人未婚夫的情形。
而刊登的黑白照片好像是高中時期的大頭照,感覺起來,像是名通緝犯。
子虛鳥有、亂寫一通!
把這一個禮拜以來的報紙瀏覽過,她腦海唯一浮現的畫面,是朱碧雅憎恨的表情和警告。
打開網頁,旋即跳出一個視窗,是一具女性胴體、搔首弄姿的擺出各種撩人姿勢。
那是她的臉沒錯,但身體不是她的!
顯然是被移花接木過後的成果。
氣呼呼的把報紙揉成一團,關上電腦,沒有多加思索,馬上著手整理隨身物品驅車北上。
離開了擋風遮雨、療傷止痛的避風港,她再度只身回到滿城風雨的台北。
外表柔弱的她,在家道中落之後,便有了面對現實的體認,不再輕易逃避、沮喪。
所以,即使心早已遺落在「他」身上,她仍可以強忍著灼身的熾烈相思之苦,專注于寫作,而非自暴自棄任憑怠惰。
這一趟台北之行,卻在她的生命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亦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捩點!
歷經幾個小時車程,到了台北,安蕾馬不停蹄的趕往出版社。
十二樓的出版社門外已守著一批記者。
她從來不曉得,自己的名氣何時響亮到足以成為記者追蹤守候的對象。
趁著尚未有人發現她的存在,安蕾調頭搭電梯下樓,在一樓咖啡廳撥電話給白穆愉。
約莫二十分鐘後,白穆愉戴著帽子、口罩姍姍來遲,看起來頗為鬼祟,格外引人注意。
「老天,你終于現身了。」見到安蕾,她頓時卸下胸中大石,松了一大口氣。
「快!苞我走。」
白穆愉拉著她,二話不說就急急往外走,推她上計程車。
「要上哪去?」安蕾嘟著嘴咕噥。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真差。
「去帝王飯店。」白穆愉吩咐司機。
「帝王飯店?!」安蕾的眉頭揪成一團,對這四個字敏感至極,一股不祥預感襲上心頭。「去飯店干什麼?」她一臉怪異的瞅著編輯。
事情發展荒腔走板,月兌序過分嚴重,讓心情本就沉重的她,好脾氣陡然惡劣起來。
「出席記者會。」白穆愉告知她詳情。「听說紘覆集團的執行長也會來。」白穆愉顧左右而言他。「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那麼大,你的面子也夠大,連執行長都出面了。」
心里的擔憂和恐懼,折磨著她,讓她忐忑不安,心髒快從喉嚨蹦出來了。
怕自己牽連無辜,直到抵達目的地前,安蕾都索性閉嘴不再講話。
在進入帝王飯店前,安蕾被服務生客氣的擋在門口,理由是她的穿著不及格。
緊身T恤、低腰牛仔褲,如此輕便休閑的打扮,確實和六星級的帝王飯店格格不入。
即使白穆愉向他們說明來意,他們仍堅持不放人。
真可笑,連被審判都要盛裝出席。
正當她們無計可施之際,一輛黑得發亮的名貴房車緩緩駛近,停在廣闊的月復地前。
Doorman見狀,立刻趨前鞠躬作揖,恭敬的候在車門邊為貴客服務。
車門打開,一名溫文爾雅、氣質出眾的男子走下車。
當安蕾看清他的面容後,屏住呼吸,兩眼發直。
卓岳當然也看見她,俊雅的臉孔上沒有表情,且那雙高伏特電眼瞬也不瞬的瞅著她。
哇!再看,還是一樣帥、一樣有氣質。怎麼看都不厭倦……
白穆愉雖然已過了十幾、二十歲崇拜偶像的年紀,但見到帥哥,任誰都會目不轉楮的想要多看幾眼。
「魚編,我們走。」安蕾避開他火熱的注視,心卻早在見到他的剎那間,背叛理智,為他瘋狂鼓動,神魂俱失。
突然,她的藕臂被一只溫暖的大掌及時拉住。
安蕾僵住不動,心中既欣喜又苦澀,十分矛盾。
「為什麼站在門口?」卓岳悅耳的嗓音有酥人筋骨的魔力,他的目光駐留在安蕾身上,卻是在問和她同行的白穆愉。
「呃……」能和俊美到近乎虛幻的白馬王子交談,一向伶牙俐齒的白穆愉興奮到說話有點結巴。「我們……他說我們服裝不合格。」她指著服務生回答。
她沒有要求安蕾打扮一番,怕她起疑心。
「跟我來。」卓岳執起安蕾的柔荑,也交代白穆愉,朝飯店的地下室而去。
安蕾企圖想抽回手,無奈,卻被他牢牢包覆著,撼動不了半分。
地下室販賣的全是世界名牌,各式商品應有盡有,還包含全球限量商品,是提供上流人士購物的絕佳天堂。
謗本是一般老百姓遙不可及的另一個世界,當然也包括安蕾和白穆愉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