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樣都勾得他食指大動、饑腸韉韉。
明明知道這是出自于誰的杰作,本想抗拒,但他終究忍不住夾起一塊蝦球送進嘴里,反復咀嚼。
平凡無奇的味道,卻已夠滿足他貪婪、挑剔的胃。
長年在國外奔波,回台灣反而像是在度假。
尤其上次回台灣的行程太過短促,加上設在洛杉磯的總公司臨時出狀況,他必須連夜搭機趕回來……
在飛機上十幾個小時,他心緒不寧,連喝了酒都還清醒的不得了。
心里想的,全是那個已經訂了婚、四處勾引男人的女人。
驀地,她曾經以堅決的神態、信誓旦旦的口吻,說的一字一句又回繞在他的耳邊——
「傷害我,會讓你比較快樂嗎?」
「如果傷害我能讓你快樂的話,我不介意……」
「你在怕什麼呢?沒有人會傷害你呀!」
「我要一直這麼看著你,我要一直跟著你!」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緩和緊縮的心頭和鼻、眼的酸嗆感。
就是這幾句該死的話,擾得他心神不寧。
望著一桌子他最愛的菜,他賭氣似的放棄。
「哼!」他嗤哼一聲,掉頭到浴室沖去一身疲憊、穿戴整齊後,駕著車朝慈善晚會會場而去,一路上還叮嚀自己,記得把她身上私藏他家的鑰匙要回來。
雖然菜肴冷卻了,飯看起來也不再那麼芳香誘人,但確實感動了一顆寂寞、冷酷的心……
第九章
昨晚離開慈善晚會之後,滕少尊並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到公司圖個清靜。
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萬家燈火的景象映人眼簾,令他格外寂寞。
寂寞?這感覺他向來不陌生。
這幾年來,他致力于工作上所帶來的成就與財富,讓所有人欣羨不已,甚至為他冠上商場斌公子「邪尊」的頭餃。
凡是只要能用錢買到的,他都有能力擁有——事業、豪宅、名車,和主動投懷送抱的美女。
可是,他卻從不曾感受到愛情的魔力,他愛金錢、愛美女,也享受美食,可是愛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感覺?
他從來不懂。
他喝了一晚悶酒,腦子仿佛壞掉的錄影機,重覆播放那張婉約、典雅的女性臉龐,她的笑、她在他懷里的羞怯、大膽放縱,還有那幾句自以為是的宜告、以及熱騰騰的飯菜,在在撩撥著他的心湖,讓他再也無法佯裝平靜。
她明明是他花錢買下、是他鎖定的獵物,怎麼才一轉眼,情勢便來個大逆轉,
就在他灌掉半瓶威士忌後,手機驟然響起。
他模索了半天,才從西裝外套的暗袋內翻出精巧的手機。
打來的,是率先達成狩獵游戲的最大贏家「閻帝」顏子堯。
顏子堯把路品蘭需要三千萬的原因,一五一十轉述給他听。
卻沒告訴他,路品蘭已經和邱濬解除婚約的消息。
只要他能獲得幸福,不論這些舉動是否符合游戲規則,他們根本不介意。
還有什麼比好兄弟的幸福更重要的。
結束通話,不知怎地,滕少尊的雙跟已蒙上一層水霧。
必于路品蘭賣身給他的理由,若出自其他人口中,他必定嗤之以鼻;然而其他四位商場上的貴公子,卻與他情如至親,教他不相信也難。
難以掩飾的激動充斥著胸口,他落下七歲那年被送入孤兒院後的第一次淚。
他伸手擦去溫熱的水液,嘴角微揚。
原來,他還會流淚。
在眾人眼中冷酷、冷靜到近乎冷血的邪尊,竟也會掉眼淚?!
馱了二十幾年的怨恨、恐懼,似乎也隨著淚水沖淡不少。
之前,在晚會上喝了不少酒,剛才又猛烈的灌了半瓶烈酒,讓他的腦袋越來越重、越來越昏沉。
這—夜,他帶著淚伏臥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一個好覺、做了從不敢奢求的美夢……
★★★
上午十點整,路品蘭提著兩大袋新鮮食材,步行約莫十分鐘的路程後,又來到藤少尊的家。
她掏出鑰匙打開大門;穿過庭院後再走一小段路。便是明亮寬敞的客廳。
換上拖鞋,先將食材放到冰箱,然後套上圍裙、扎起頭發,美麗的臉龐有著愉悅的笑容。
不過,在看到餐桌上密整如初的菜肴後,她的笑瞬間凍結。
即使這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但親眼目睹時仍感到無比失望。
輕嘆一口氣,路品蘭還是把隔夜菜處理掉,將盤子洗淨、擦干。
接著,到庭院拿起灑水器灑水,給予花花草草一些滋潤。
她一個沒注意,絆到腳下的水管跌趴在地上,非但撞到了下巴、還灑了自己一身水,衣服也沾上了灰塵。
「唔……」好痛。
她精致的五官皺成一團,眼眶含著淚水。
好冷……她打了個冷顫,忙不迭起身把水龍頭全緊。
路品蘭雙手環胸,加快腳步進到屋內。
看了下時間,才十點五十分,這時一般公司才正開始忙碌,距離下班時間還很充裕,她猜想滕少尊應該不會在這時回來。
于是,她當機立斷的月兌下又髒又濕的衣褲,用手將髒污洗淨,再扔人烘干機烘干。
瞥了一眼可媲美大飯店的豪華浴室,路品蘭決定利用烘衣的空檔,沖了個熱水澡。
由于認定這個時間,絕不會有人闖進來,因此,她只拉上淋浴間的毛玻璃門,打開蓮蓬頭,氤氳的蒸氣彌漫著,路品蘭閉著眼沉浸在舒適的情境中。
殊不知,她的盤算有了意外。
帶著宿醉甫從公司返家的滕少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餐桌上,那些他愛吃的萊肴。
但沒想到,桌面上已空無一物,連菜渣都沒有。
他眉心微蹙,重回客廳跌坐在沙發上。
忽然,他想起了什麼,看了表上顯示的日期。
才二十號,打掃的歐巴桑每個月三十號才會來。
那表示——
他倏地起身,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廚房,看到流理台上裝滿食物的兩個大袋子,更加確定他的猜測。
他幾乎尋遍了整幢屋子,卻惟獨錯過浴室。
靠在牆上閉著雙眼,一股失望涌上他的心頭。
滕少尊緊咬著牙,任憑一波波.洶涌的思念將他淹沒,腦海里,滿是路品蘭的倩影。
他居然不曉得她來到洛杉磯後,究竟住在哪里。
反而是她,不但知道他的住處,還能和樊御妃聯絡上。
想必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
而始作俑者,就是那群情同手足的好朋友。
他啞然失笑。
明明說好是「比賽」,那幾個家伙居然還反過來幫他?
他若讓他們失望,豈不是太不上道了?
思及此,但願他的覺悟,不會太晚。
宿醉未退,剛才又在屋子里團團轉,他的太陽穴隱隱抽痛著。
他走到浴室想洗把臉,提振精神,卻看見一抹圍著浴巾的女性身影,半蹲在烘干機前掏衣服。
他止住步伐,佇立在原地靜靜的凝視著。
路品蘭毫不知情的解開浴巾,當場將衣物穿上。
一轉身,卻被眼前頎長的身影嚇了一大跳。
她雙頰酡紅,咬著唇與他對望。
滕少尊目光牢牢的鎖著她,似是要望進她靈魂深處。
「你在這里做什麼?」
終于,他打破沉默,努力壓抑著翻騰的情緒,冷然問道。
「我……」路品蘭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誰準你進來的?」他低斥,視線卻始終纏著她。
她依舊沒有開口。
「路品蘭,你啞了還是聾了?」滕少尊邊問,一邊緩緩走向她。
「你怎麼回來了……」好半響,她才擠出這句話。「不用開會嗎?」
滕少尊眯眸,她怎麼知道他要開會?
「你倒是很清楚我的行程,這又是誰告訴你的?樊御妃?還是關絮悠?」
這可能是他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