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臉一僵,女學生家長大夢初醒,「對厚∼∼你沒事照三餐廣播,雞毛蒜皮這樣吵,還借給候選人宣傳……有那個錢裝那個,怎麼沒有錢裝監視器?!」
底下有人冷言冷語︰「你不知道,他有小舅子做擴音器材,沒有親戚做監視器,沒回扣的生意,他怎麼會想做?」
「是誰亂講?吭?誰!再胡說當心我告你!」里長氣急敗壞的對著人群吼。
誰也沒回答,只是底下一片竊竊私語。
「這個監視器到底是怎麼樣?」女學生的家長不依了,「好歹你也拿出點辦法來!都兩個人進醫院了!一個拿刀的強暴犯在我們社區晃來晃去,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嗎?」
「監視器?」里長嚷了起來,「沒預算就是沒預算啊!你們不要隨便危言聳听,我又不是警察,跟我凶有用嗎?再說也沒那麼嚴重,住院的女孩子都是小傷,頂多月兌臼而己嘛!報紙亂寫,你也亂信,實在厚∼∼」
「欸!」應元真是越听越火,挺起胸膛,比那個里長還高兩個頭,滿臉獰出怒紋,讓人不寒而栗,「誰無父母,誰無姊妹啊?!你身為一個里長說這是什麼話?若是你家的女孩子出了這種事情,你會不會說一點都不嚴重啊?」他的聲音本來就大,火氣上來更是如雄獅暴吼,嚇得路旁的女圭女圭哇的一聲哭起來。
里長怕差點嚇出心髒病,貼在牆上結結巴巴,「你、你你你……你要干嘛?我我我、我告訴你,我可是、可是認識很多大官喔!」
「誰管你認識什麼大官?」應元更凶了,「我只問你,這個監視器裝不裝?你當個里長,好歹也發揮一點功能吧?不要說別人家的小孩死不完,你沒女兒?你沒姊妹?要不然,你也還有個老婆啊!萬一這種事情發生在她們身上,你忍心?你是不是男人啊∼∼」
里長伯滿頭大汗,可憐兮兮地說︰「我我我……我……」他實在很想打電話報警(他完全忘記警察在他旁邊看戲),但是這頭像台灣黑熊似的男人,卻只有聲音大,連根小指頭部沒踫他,該怎麼辦?
有個凶漢出來聲援,里民士氣大振,吵吵嚷嚷的要里長拿出辦法來。
拿什麼辦法?補助款有的讓他「借用」了,剩下的都為了不久後的選戰,砸了大錢買了擴音器材,抓又不是他里長的工作,關他什麼事情?這些人真不講理
「一台監視器需要幾個錢?」應元端詳這個獐頭鼠目的里長,很是鄙夷,「啊,算了!你挪個地方出來放錄影機,監視器的錢我出吧!」
一台監視器好幾萬欽,這個男人是不是頭殼壞了?里長直了眼楮。他上下打量,覺得應元很面生,應該是搬來沒多久的人吧?
「我有生我的媽,有個妹妹,還有幾個很關心的女性朋友。」應元對他怒目而視,「誰不是人生父母養?若是自己妹妹遇到這種事情你忍得住?」他噴火的眼楮看著里長、警察,「錢,再賺就有了。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這輩子心靈的平安就這樣完蛋了!」
「你、你……我知道了,你是哪個黨派的?你想競選下一屆的里長是吧?」里長叫了起來。
應元瞪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動粗的沖動,不過他的青筋都浮了出來,跟著脈搏鼓動,那副凶樣差點讓老里長嚇軟在地。
「有地方放錄影機吧?」他雙眼噴火,聲音小了許多,卻嚴厲了好幾百倍,「有吧?若是沒有,又有女孩子受害了……」單長在他的注視下越縮越小,「我就發動里民罷免里長!」
這件事情可以說是很帥的落幕了。應元不是說說而已,他第二天馬上派人來安裝監視器,原本在深山挖隧道的工作伙伴,全都涌到這個社區幫忙安裝監視器、修理市政府修也修不好的路燈。
也是到這個時候,薄荷才知道,應元是另一家大營造廠的工地主任。
他的慷慨激昂意外引來很大的效果。社區的上班族和學生,自動自發的組織了一個「散步隊」,每天固定路線巡邏社區,各大樓的管理委員會或開會、或樂捐,都在大樓死角安裝了自動照明。
一顆熱心的小石頭,攪動了整個冷漠的社區,而一個充滿生命力、朝氣蓬勃的社區,黑暗和罪惡都不容易生存。
鬧得沸沸揚揚的暴力之狼就這樣在這個社區銷聲匿跡了。
薄荷默默的看著,她心里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熊先生……真的很特別,非常特別。她以為現在的男人都是借著「男女平等」,只會佔女生便宜的,但是她沒想到,她真的會遇到一個像是古代俠客熱血心腸的漢子。
他不光是個好人而已。
薄荷從來沒有夸獎過他,但是在監視器事件之後,她跟應元又更好了幾分。她的羞怯和緊張幾乎都消失了,就算應元突然拍她的背--總是用力過猛,害她往前踉蹌幾步,或是親昵的攬攬她的肩膀,她也不會嚇得跳起來。
甚至在人潮擁擠的地方,她會害羞的攬著應元的胳臂,畢竟她在人多處總是緊張,常常走失。將手擱在他的臂彎,拉著袖子,這種禮貌的親密,讓她覺得很快樂。
「這樣你難走路嗎?」她臉孔微微發紅的問。
「這樣好啊。」應元習慣性地將手插在口袋里,一雙溫涼的小手拉著袖子,讓他有種被信任的感覺,很不賴。「不然我也怕妳走丟。」
被一個人全心全意的信賴著,是種非常美好的感覺。他瞥了瞥旁邊快樂的小不點,剛認識的時候,她是多麼郁郁寡歡,多麼黯淡啊!那眼神總是讓他想起被拋棄的小動物,就算蹲下來哄著,還是發著抖,充滿戒備的想逃月兌。
但是她現在,多麼信任他。
這種信任很難說明,但是卻是一種美好純真的感情。應元外表粗獷,但是內心柔軟細致,他隱隱得覺得,薄荷曾經受過某種傷害,所以不相信男人……說不定也不相信任何人。但是這樣戒備心重的女孩子,卻可以放心的倚在他身邊看書、甚至睡著,他充滿了自豪。
當她打開心扉時,跟別的女孩子沒兩樣。她的生活單純,來來去去就是公司、家里,公司的同事和老板、老板娘,成了她生活的重心之一,在她嘴里,每個人都是好人,他也跟著認識了他們。
雖然是個害羞的小女人,薄荷卻讓大家喊著「薄荷姊」,認識她越久,他越了解她內在的勇氣。
說起來很矛盾,是嗎?就像她會護在昭榮前面,不管再怎麼怕,她會護在所有人的前面。
她的確是個「姊姊」。
認識久了,她的「姊姊」個性開始發作。叮嚀他穿衣吃飯,因為薄荷有他的備用鑰匙,有時候他回家晚了,會發現原本混亂的客廳突然窗明幾淨,有時候,他若嚷餓,薄荷會擠出不多的材料,想辦法煮碗面給他吃。
都是很小的事情,真的,但是這些小小的溫馨累積起來,讓他的心溫柔的幾乎要融化了。
他們都在一點一滴的改變自己,改變是這樣的緩慢,幾乎看不出來,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衍生出一種半家庭的氣氛。
往往是逛著逛著就逛到超市,買了一些菜,因為買了菜,第二天就不出去吃了,薄荷會自己下廚,直到把冰箱里的菜消耗完。
但往往還沒消耗完,他們已經又買了一堆菜回來……然後就這樣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