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大漢渾身碧綠,不斷輕顫,卻是動彈不得。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瞬間在大廳疊成一座人體小山。
麗郭皺了眉,「你們到底有沒有听進我的交代?若是毒仙要來,就讓她進來吧,非得再增加我的工作量不可嗎?!」
一陣嬌笑傳了進來,夾帶著馥郁的香氣,「鬼醫妹子,你好有膽識啊……殺了你,真有些可惜呢。」
只見一位絕代佳麗走了進來,穿著薄薄的輕紗,只在重要部位掛了些沉重的珠鏈,每走一步路,腳上的鈴鐺就好听的響起,雪白的赤足像是考驗每個男人的定力似的,誘人的踏在粗糙的石板地上。
但是,滿廳的人都齊齊低了頭,不敢多看。
忙了一天的麗郭,支著頤看向這位艷若桃李的大美人。
「怎麼?怕得說不出話來?」毒仙媚眼如絲,吐氣如蘭,抬手就要撩開珠簾。
幾個硬著頭皮想上前阻止她的人都莫名的腿軟,全身上下瞬間變得綠油油的,倒在地上輕顫。
「我是滿怕的……」麗郭輕輕嘆口氣,「毒仙姑娘,我很忙的。」
「哦?」毒仙對她的泰然自若有些忌憚。
「所以……」麗郭展了展羅扇,佣懶的遮住嘴,「你穿這麼少,萬一傷風了,我可是會更忙的。你說,我能不怕嗎?」
毒仙嬌艷的臉孔馬上變得猙獰。「你敢小看我?!」她縴長的指甲一揮,像是利爪般就要撕開麗郭的喉嚨……
第二章
大難將至,麗郭卻動也沒動,只是嬌懶的支著頤,朝毒仙嫵媚一笑。
毒仙尖銳的指甲離她的脖子僅僅一指之遙,可一看到她的笑容,不知怎麼地,也跟著恍惚的一笑。
這一笑可就不得了,毒仙驚覺不對,想要收斂心神,卻覺得體內空蕩蕩的,真氣居然凝聚不起來,凝聚不起來也就算了,越來越想笑才是大問題!
「我說毒仙姊姊……」麗郭笑意更深了一些。
她也才說這幾個字,毒仙卻像是听到了什麼大笑話,馬上爆笑起來,發軟的指著她,「你……你……」
「是不是覺得很好笑啊?」麗郭保持著笑意,只是摻入了一些些邪氣。
听到「笑」這個字,毒仙再也克制不住,狂笑到花枝亂顫,腳步虛浮起來。
不管麗郭說了什麼,只要一開口,毒仙就大笑特笑,笑到掉眼淚,笑到捶胸頓足,猛捶地板,笑到在地上打滾……
眾人都呆住了,不知道麗郭說了什麼這麼好笑,只見毒仙滾來滾去的狂笑。剛開始,大家還讓毒仙的笑聲感染了,雖然情勢這麼凶險,卻也跟著嘴角微彎;但是到後來……毒仙笑到已經有了嗚咽聲,卻還是停不住。
嗚咽成了嚎啕,但毒仙還是停不住笑聲。這種景象實在詭異萬分,整個大廳靜悄悄的,只有幾個中毒的人發出申吟聲。
「就說了,赤血蠍毒不是好玩的。」麗郭氣定神閑的搖著羅扇,只是她一開口,又引得虛月兌無力的毒仙狂笑起來。「無形蠍掌易學難工,先要茹素,又得時時吸食生血,難練又容易破。毒仙姊姊,你學了這個不入流的毒學,是先輩懶得理你,不然還輪得到小妹出手嗎?」
笑得差點斷氣的毒仙喘著說,「你、你這個歹毒的女人!」
使毒的說人歹毒,真是了不起的強詞奪理。
「噯,我可沒出手呢,只不過是燃著雪蓮香,小妹拿來去異味的,哪知道姊姊這麼急著沖進簾內,小妹來不及收拾。要是知道姊姊這麼想跟小妹熟絡,我早就將雪蓮香收起來……姊姊,我看你笑得挺暢快的呢。」
听到了這個「笑」字,好不容易喘口氣的毒仙,又不由自主的大笑特笑。
須知萬物相生相克,雪蓮性平無毒,和千年雪蓮不同,原是極平常的民間草藥,主消壅去腫,若和檀香結合,點燃可使人心平氣和,消除異味。然而,鬼醫的雪蓮香豈是凡品,正是她親手九蒸九曬,又和了上好紫檀所制,恰恰是赤血蠍毒的克星。
「姊姊,你所練的無形蠍掌,透過全身毛孔溢出劇毒,連出招都不用,靠近一些就能讓人中毒麻痹倒地,憑了這手,你便所向無敵,只可惜……平平常常的雪蓮香就能中和蠍毒。還不只是這樣呢,你可知雪蓮香和赤血蠍毒恰恰是極歡散的主要成分?
「中了極歡散,會使人大笑不能停止。原本你百毒不侵,區區極歡散是不瞧在眼底的,偏偏你行功的時候,全身毛孔全開,加速了極歡散在體內運行。欸,姊姊,你怎麼笑著笑著就哭了呢?還哭得頗淒慘,小妹听了好心疼呢……」
被狠辣!被陰毒!在場的人渾身發冷起來。
千惹萬惹,可別惹到媚笑如絲的鬼醫身上啊!整個大廳的人個個面帶深懼,趕緊低頭思索有沒有哪里得罪了鬼醫老人家。
斑招!烏紇在一旁冷眼觀看,不禁暗暗佩服。
兵不血刃,一指不動,就讓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毒仙一敗涂地。鬼醫對毒與藥的了解,簡直是分厘不差;遇難不亂,沉著自若,頗有一代名醫的氣度。這小小年紀的姑娘,莫怪可以讓眾草莽豪杰屈膝伏首。
「我可是壞了姊姊的事了。」麗郭捶了捶肩,佣懶的靠在扶手上,「這消息傳出去,可不是家家戶戶都要焚雪蓮香了?咱們知道也就罷了,若讓姊姊的仇家知道……這不是害了姊姊一條命嗎?」
笑到滿臉眼淚、鼻涕的毒仙嗚咽著,抬起頭可憐兮兮的求饒,「鬼醫大人,救命,救命啊∼∼」
「噯,姊姊別擔憂,一個時辰過了,雪蓮香就散了。」麗郭神情自若的叫來王五,「叫小婢找條錦被來,將毒仙姊姊裹實了,抬到山門外吧。入我鬼醫門,恩怨擺兩旁,可不準在我的地方尋仇隙。听著,別看人家姑娘美貌,便對人家動手動腳,若讓我知道了……」她極媚的笑了笑,卻笑得滿廳的人直打冷顫。
「鬼醫大人∼∼鬼醫大人∼∼」仍然笑個不停的毒仙發著抖,「您這不是讓我去死嗎?我出了山門還有活路嗎?鬼醫大人,您發發慈悲啊∼∼」
「慈悲是什麼?一斤多少?」麗郭慢條斯理的端起茶,喝了一口,「各人造業各人擔。姊姊,你別這麼怕,說不定你的仇人沒那麼多呢。」轉而向王五嬌喝︰「還不抬走?知不知道我後頭還有多少病人要看?就跟你們說了,別增加我的工作量!現在又躺下一群人了,教我如何是好啊?存心累死我這柔弱姑娘就是了!」
毒仙一路慘叫著,讓人裹在錦被里抬了出去。
麗郭扶了扶頭上的翠釵。哼,要她發慈悲?讓她增加這麼多工作量,她還發個鬼慈悲!
正要開始看病人時,堂下卻跪了幾個粗豪大漢,哽咽地不停磕頭,「鬼醫大人……我們大當家到三當家都讓這毒女給害了,謝謝您替我們報了這血海深仇……」
麗郭嘆了口氣,「誰替你們報什麼仇來著?真要謝我,就別三天兩頭送快死的人過來,累死我這弱質女流!眼楮不亂往人家毒仙身上飄去,會惹來殺身之禍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仗著幾分力氣、幾招破武功,就以為可以當人上人了嗎?自己仔細想想去!當大夫當到得傳道授業,我是什麼命啊我……」
烏紇忍俊不住,低頭模了模鼻子。這姑娘……又嗆又辣,還真對了他的胃口。
來到中原以後,觸目所見的中原婦女皆是軟弱無趣之流,原以為中原女子不過如此……
見了她,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