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皇上呵……一發起孩子脾氣來,比誰都難哄。
正準備就寢,太監總管卻不等通報便闖了進來,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
「陳……陳州節度使叛變了!正揮兵逼近麗京!」
「什麼?!」東霖璿瞼色一變。為什麼絲毫徵兆也沒有?陳州緊臨京畿,現在莫不是已兵臨城下?!
「宣百官入朝!傳京畿羽林尉都領!」東霖璿急忙下令。
一旁的秀女已將衣服準備好,而雪荷也迅速穿妥衣服。
「你待在這里。」東霖璿匆匆吩咐。
「不!」雪荷按捺住驚慌的心情,堅決的抓住他的衣袖。「患難與共,我是你的女官!」
東霖璿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東霖……竟太平不了幾年!「跟我來。」
她匆匆的跟了上去。
東霖璿攤開地圖,召集了眾大臣,又听了各地情報,心里覺得十分詭異。
陳州節度使的兵力下強,即使興兵,只要集結益州、南州的兵力就可以輕易殲滅。即使現在逼近京畿,京畿的守備軍也勉強可以支撐到援軍到來。
探子來報,其他地方平靜,陳州這支軍隊成了孤軍。
那又是為了什麼?
東霖璿推敲許久,卻看不出當中機關,然戰事緊急,他當機立斷,「除守護宮廷的侍衛外,羽林尉軍皆支援京畿守備。」
「皇上,」段莫言總覺得這當中有些陰謀的氣味,雖然卸甲多年,敏銳的直覺還是告訴他事情不對勁。「侍衛不過百人,要守衛這麼大的京城恐怕人力過少——」
「這朕也知道。」東霖璿思量了一會兒,「除了膚貼身的四個侍衛外,其他的都支援京城。這會兒兵臨城下,京畿若不保,就要攻進城來了。好在只要撐過半日便有援軍到來,就這麼幾個時辰,不見得會有什麼變化。」
段莫言還是覺得不對勁,但是力爭到最後,東霖璿只肯多留二十人,其他人都支援戰事去了。
後宮廣大,這二十個人各守宮門,留在東霖璿身邊的,也不過就四個。
等布置妥當,又听到陳州節度使已然敗退,東霖璿這才松了口氣。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步往內殿,他仍在思索,雪荷小跑步的跟在一旁,四個侍衛則沉默的在身邊警戒著。轉過轉角,大梁上突然跳下幾名黑衣人,全攻向雪荷!
十九領頭喊了聲,「保護皇上、更衣!」
東霖璿敏捷的一把拉過雪荷,抽出靴里的匕首逼退刺客,又一轉身,竟見十九站在他面前。
十九?方才他不是在身後嗎?
就這麼短短發愣的時間,十九已經持劍刺入東霖璿的胸口。
雪荷尖叫一聲,一把撞開十九。
有兩個十九?!
那真正的十九發出悲憤的吼聲,咻咻幾劍了結了眼前的黑衣人,沖過去和假十九斗成一團。
雪荷驚恐地扶住倒下的東霖璿,徒勞無功的想阻止他胸口涌出的鮮血,嫣紅的血迅速染了她滿手都是。
在刺客都被拿下之後,十九瞪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假貨,一把扯下人皮面具……
這樣拙劣的把戲,居然唬過了所有的人,刺傷了他的主子!
「快叫太醫!」雪荷推著東霖璿,「皇上!皇上!醒醒呀!」
十九這才回神,匆匆背起皇上,往最近的滴翠軒跑去。
罷安頓好昏迷的東霖璿,雪荷急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卻見三宮各領著自己的秀女、宮人,手上持槍拿刀,團團圍住滴翠軒。
梅妃氣焰高張的進了滴翠軒,松妃、竹妃則默默的跟在她後面。
一見到十九,梅妃揮揮手,目中無人的說︰「拿下刺殺皇上的刺客!」
十九來不及爭辯,已讓人團團圍住,架了起來。
「梅妃娘娘,皇上不是屬下——」
「大膽!」梅妃暴喝,「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來人啊,押進大牢,明日午後處斬!」
「你憑什麼斬我?!」十九不服的大叫。
「哼,憑什麼?」梅妃冷冷的笑,「就憑我是梅宮貴妃,皇上病危,自然以我為首。還不押下去?!」
雪荷此時反而鎮定下來,趁著梅妃發落十九時,悄悄的遣了秀女從後門去請宰相和侍郎大人過來。
梅妃轉過身子,上下打量著雪荷。「卑賤的更衣只能在外面听旨,在這里做什麼?拖出去!」
雪荷心里通亮,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陳州節度使兵變根本是個幌子,這分明是調虎離山之計!先把羽林尉軍調開,再刺殺皇上,又團團包圍住爆門,等百官知道時,皇上已經駕崩了。
三宮距離御書房和滴翠軒何等遠,皇上一被刺,居然馬上就帶了人馬過來,這不是預謀是什麼?
這梅妃本來就是趙王爺的表妹,皇上一死,趙王爺豈不是可以趁勢登基?
她按捺心里的狂跳,伸開手臂一擋,「皇上傷重,我是皇上的貼身女官,按律令應該隨侍在側。再說,這里是皇上賜給我的滴翠軒,各宮不當不請自入!梅妃娘娘,請回吧,不要礙著太醫來的路。雖然我已經幫皇上包扎了,還是得等太醫來!」
「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嗎?」梅妃笑得很媚,也很陰毒。雖然知道多捱一刻就險上一分,可她實在無法不享受這勝利的一刻。「要太醫?我可不是帶來了,你倒是給我乖乖讓開,這兒沒有你這娼妓張狂的份!」她一把扯住雪荷的頭發,「給我滾出去!」
雪荷反手給她一個耳光,「就是死,我也絕對不出去!保護皇上是我的使命!皇上傷成這樣,你到底要如何?三宮娘娘,你們想聯手弒君?」她保護似的抱緊了東霖璿。
竹妃想上前,卻讓松妃按住了。她以眼神示意,皇上可還在呼吸哪,且讓梅妃打頭陣,犯不著跟著膛混水。
梅妃最重容貌,頰上熱辣辣的,不覺怒火攻心,「你這賤人!非給你點厲害瞧瞧下可!」她扯住雪荷的衣服,搶了身邊人的匕首,「今天我劃花你的臉,順便了結你,讓你跟那個死鬼皇上——」
眼一瞄,驚見東霖璿居然坐了起來,雙眼燃著熊熊怒火。
「死鬼皇上?梅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辱君?!」
梅妃向來畏懼他三分,一見他竟然垂死復生,手上的匕首當的一聲掉在地上,張大了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想對朕的皇後做什麼?」東霖璿按住胸口,坐直身子,厲聲怒喝,「朕不準任何人欺負皇後!所有人跪下听宣!」
雖然他全身部染了血,氣色委靡,但是燃著怒火的眼楮仍有著懾人的威儀,教梅妃不知不覺地松開雪荷的衣服,身子一軟,跪了下來。
她一跪,其他的人更是嚇得跪了一地。
「朕親口宣旨,即日起,立荷更衣為東霖皇後,與朕比肩治事。辱皇後等同辱國,滿門抄斬!」他漸漸不支,開始喘了起來,「雪……雪荷……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姓什麼……」
「皇上,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小小的臉蒼白賽雪,卻堅毅得連一滴淚也沒掉。「我跟皇上一樣,姓東霖!」
東霖璿臉色慘白,勉強微笑,「賜……賜你皇姓,即日起稱東霖後,後宮由你統轄,母儀……母儀天下……」他因為憤怒而點燃的力量,終於燃燒殆盡,緩緩的軟倒在雪荷懷里。
見他又昏了過去,梅妃揩揩額上的汗。哇,居然讓個快死的紙老虎嚇住,這怎麼可以?表哥答應她,若是東霖璿死了,他登基為帝,就封她為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