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玄關,她淚如雨下。
至勤走過來,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穆棉哽咽的說著。
「噓…都是我不好…我才該說對不起…我只是突然好忌妒…」至勤吻著穆棉頰上的眼淚,「對不起…對不起…」
桌子上一迭CD,都是奧斯蒙家族的。不曉得至勤跑了多少二手CD店弄來的。
穆棉又紅了眼楮。
「我們去綠島玩好嗎?」抱著她,至勤痛惜著,又消瘦了幾分,失眠加上吃得少,怎麼受得了?
穆棉點頭,覺得至勤的背消減不少,真是…弄得她哭出聲音。
「明天早起去溜直排輪?」
「我不會溜。我不溜冰快十年年了…」穆棉讓至勤擦著眼淚。
「我也不會溜。不過,我們一起去試看看,好不好?」
如果穆棉的過去無法參與,那我們就來締造未來。
沒多久,穆棉和至勤就能並肩一起溜直排輪了。穆棉的手腳縴長,溜起直排輪,帶著冰刀的優雅。至勤漸漸了解良凱對穆棉的愛慕了。
誰能不愛一個聰慧、優雅,卻也生氣蓬勃,喜好打球和溜冰的女子?
不管怎樣的場合,她都能興致勃勃的渡過每一分鐘。
即使只是去去漁港,都能讓她高高興興的細數有關魚類的種種生態和故事。
她的貓(十八)
沒有什麼是穆棉不會的。听著她溫柔的嗓音,彈著借來的吉他,唱著「三百六十五里路」,在暮色四合的漁港黃昏。金鱗般閃爍的向晚海面,深碧得淒愴。
「穆棉,不要嫁人,等我。」在外人面前冷漠早熟的至勤,也只在她的面前露出這種孩子般的神情。
停下了吉他,她模模至勤的頭,從她雪白的指縫,可以看到重紫淺藍的雲彩天空。
「不嫁人。只跟至勤一起,好不好?」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哭泣的尾音,「但是門開著,至勤可以走,知道嗎?」
「我不走的。」但是穆棉卻只是軟弱的笑笑。
「大家都會走的。都會走的…」她眼神朦朧起來,帶著恍惚的笑容,輕輕的撫著至勤柔軟的頭發。
至勤為了她那帶著哭泣尾音的話,低潮好幾天。但是既然接了模特兒的工作,他還是很盡職的,笑。
自從良凱諷刺他是米蟲以後,至勤發瘋似的接了很多拍廣告拍照的工作。誰都能用眼白看他,就是良凱不行。
為了豐厚的酬勞,他咬牙忍耐不喜歡的工作,盡量讓自己像個傀儡女圭女圭。
拍多了,來來去去總遇到第一次幫他拍照的攝影師,至勤也知道他很受人敬重,大家都叫他烈哥。
這天,在攝影棚強烈的燈光下,烤了一天的口干舌燥,大家熱情的相邀吃宵夜,至勤木著臉搖頭,坐在偌大的攝影棚,逗著別人的小貓,回來拿外套的烈哥,看見孤零零的至勤,不知怎地,動了一絲可憐的感覺。
這粉面小子看起來活像被拋棄的貓。白長了個大個子和凶狠的面相,烈哥向來對于小孩和小動物心軟。
他粗聲粗氣的喊至勤,「小子!縮在哪兒干嘛?大家都去吃宵夜了,怎麼?怕肥阿?」
至勤橫了他一眼,「我很難胖。」
語氣這麼生硬,但是眼楮卻籠著無辜的憂傷。烈哥搔搔頭,對于這個漂亮得比娘兒們還生得好的小孩,不知道該怎麼對待。
「不是一下工就溜啦?今天怎了?還賴著?」
「………」他靜了半晌,「穆棉出差去了,家里沒人。」
換烈哥靜了半晌。「你真的跟穆小姐同居阿?」他的聲音大了起來。
「不可以?」他的語氣卻冷靜而平淡。
烈哥又搔頭,「也不是不可以…穆小姐可是個好女人…只是她可比你大些。」
「十七歲。穆棉大我十七歲。」
烈哥的下巴掉了下來。
「當攝影師會不會賺很多錢?」至勤問。
烈哥還沒從驚訝的情緒里恢復,「阿?呃?哦∼是阿,不是不是!攝影師不一定會賺大錢…」
「我想也是。當模特兒能不能賺很多錢?」
「要錢跟穆小姐要吧,」烈哥突然有點討厭這個娘娘腔,「我听說她很有錢。」
至勤的眼神越發孤寂,「我想多賺一點錢,早點離開穆棉的家,獨立起來。不要再依賴穆棉。」
「啥?你說啥?」
他沒有答腔,將兩埋在兩膝間,烈哥對于至勤的哭泣,手足無措起來。
她的貓(十九)
「喂喂喂∼別在這里哭哪∼」他慌了手腳,听說這小子快升大二了,怎麼還是說哭就哭?真跟娘兒們一樣。
「別管我。」
怎麼不管?烈哥搔搔頭,「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不知道?咳,喝酒啦喝酒啦,我們去pub喝酒。」
這倒讓至勤止住了淚水,換上狐疑的表情,「我不是gay。」
花了一分鐘,烈哥才懂他的意思。
「靠∼∼∼∼我也不是gay!操!我對沒有胸部的動物才沒有興趣!」烈哥氣得腦血管差點爆了,「死小表!你到底走不走?!」
「走。」面對烈哥暴躁的脾氣,至勤的無動于衷,讓烈哥更氣結。
帶他到pub,烈哥馬上就後悔了。至勤身邊馬上圍了一堆嗡嗡叫的蒼蠅,都是些尖聲吱吱叫的小女生。
操,他是這間pub的老主顧,從來也沒有女人來搭訕過。滿心不是滋味的喝著悶酒,沒想到至勤無表情卻清亮的聲音傳過來,差點害他嘴里的螺絲起子噴出來。
「先問過我的1號,我再考慮考慮要不要3P。」
他瞪圓了原本就凶相的眼楮,圍在至勤身邊的小女孩馬上一哄而散。
「………你………」天阿∼以後他不敢再來這家pub喝酒了!
「她們太吵了,只好唬唬她們嘛。」他倒一臉無辜。
誰說好心有好報阿?!烈哥幾乎想哭出來。
原本捉狹笑著的至勤,突然全身肌肉繃緊,望著幽暗角落的那一端。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留著如瀑長發,肌膚雪白的女子,穿著尖細的高跟鞋款款走過。
這霎那,烈哥突然很感動。「那不是穆小姐啦。你要相信攝影師的眼光。」
至勤松了下來,眼楮卻寫著失望。「是阿,她要後天才回來。」
「你真的愛上她阿?那干嘛搬出去?」
習慣把心事往肚子里吞的至勤,突然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
「就是因為太愛她,所以希望她能以我為榮。」他的聲音低沉著,「現在用她的錢住她的房子被她疼愛,但是我卻只能寄生著。還要害她被人家笑。」
「就因為這種爛理由喔。」烈哥開始灌一番榨。
至勤沉默著。喝完那杯挪威森林後,眼神空茫︰「當然不是。我只希望自立以後,可以重頭回來追求她,就不會有人說話了。」
「我希望她挽著我的時候,能夠為我感到驕傲。好想趕上她…但是,似乎永遠不可能…」他想到良凱,心里一陣刺痛,「我什麼也不會,除了這張臉皮,什麼也沒有。」
烈哥抹抹嘴,開始吃無花果,「你知道嗎?除了第一次你拍的廣告照外,其它的相片,全是垃圾。模特兒可不是那張臉皮就行了。」
「不管你喜不喜歡,你既在這一行里謀生,就要敬業一點。我問你,那次拍照把我氣得差點中風,又為了什麼突然開竅?」
那天嗎?至勤拉起一個模糊的笑容,感傷而溫柔的笑容。「那天穆棉來了。」
烈哥看著他,「你的心里除了穆棉,沒有其它的東西嗎?」
「我不喜歡在心里裝垃圾。」至勤喝著冰開水。
「那就更愛穆小姐一點吧。」烈哥笑笑,「朝著鏡頭,用你能想到的眼神和表情,告訴她,你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