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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扣 第13頁

作者︰沈韋

「你是個大傻瓜。」她恨恨道,如果他沒那麼善良,或許她的心就不會陷入掙扎當中。

「我?或許吧!」他笑了笑,不以為忤的繼續背負著她。

他是可以在治好她胸口上的傷時,便瀟灑離去,但見她的傷仍使她無法走動,若一個不小心,她再次撞擊到相同的傷處,那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他二話不說地就背著她一道兒離開。

「不管你怎麼做,我都不會感激你的。」她咬著牙提醒道,美眸死命瞪著自他額際滑下的汗水,心底拚命叫道︰快放下我啊!快丟下我啊!我可不想受你半點恩惠。

可樊瀧什麼都沒做,依然打算繼續背負著她找個最近的村落,屆時,兩人便可以好好休息。

「我沒要你感激。」他淡然應道,是無欲無求。

「所以你是笨蛋。」不管他為她做過何事,她照樣都不會感激他的。

樊瀧笑了笑,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如果我這時殺你,你必死無疑。」看著他的頸際,房焰舲有感而發;現在她想殺他是易如反掌,他會怕嗎?

「沒錯。」他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教人見了為之氣結。

「難道你不在乎?」她氣得揚高聲音。

「人終究都會死,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分別,我有何好在乎的。你別太激動,當心牽動傷勢。」說完還不忘提醒她有傷在身。

「哼!你管好你自己便成,別來管我。」可惡!這人說的十句話中,有九句話是不中听的,她氣忿卻又孩子氣地用力捶了下他的腦袋。

「別這麼用力打我,當心疼的人是你。」被重捶了一記,他兀自悠哉提醒,仿佛那一拳不痛不癢似的。

房焰舲惡狠狠地瞪著他的後腦。該死!她被他氣得忘了身上有傷,果真如他所言,他不疼,疼的人反倒是她,可惡!得不償失。

「等你回到房家莊後,奸好休養個幾天便會沒事了。」

「不行!你不能大刺刺地把我背回家去。」她心一驚,忙著阻止。

「為什麼?」他不解。

「因為……咳,你該是了解,我是不懂武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房家小姐,你這樣背我回去,豈不是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底?」這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則是她不想他進了房家莊大門後,就再也出不來了。

再怎麼說他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她願不願意接受,這一回,她不想害他。下回吧!想要再害他,等下回傷勢痊愈後再說。

「你考慮得挺詳細的。」他笑了笑,知道這將會是個拆穿他們父女假面目的大好機會,但,他真要這麼做嗎?他猶豫了。

「當然。」

樊瀧不再搭話。他想著房焰舲的種種所為,應皆是出自房孤絕的授權,他真要放任這對父女再胡作非為下去?任他們再殘害其他無辜的性命?

他想起離開少林寺前師叔所交代的話,他是要來找出凶手,還死去的人一個公道,假如他放過房家父女,豈不是對不起所有死去的人?

想著、想著,他的眉頭揪得更緊,步伐也漸趨緩慢。

見他一直沉默不語,她輕問︰「怎麼不說話了?你很累?」她仍是沒有得到他任何回答,終于在再見到不斷自他額際滑下的汗水時,忍不住探出手,輕輕的以衣袖為他拭去汗水。

此一親昵動作嚇了樊瀧一跳,他轉頭瞪著她看,專注的眼神瞧得房焰舲羞紅了臉。

「你看我做什麼?我只是怕你的汗水滴到我身上,弄髒了我的衣裳,所以才費事幫你拭去的。」她惡狠狠地瞪著他說道。倘若他敢有異議,她馬上就殺了他,教他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沒事。」他輕笑著回過頭,不再看她。

她忘了,忘了方才她正是以她那怕被他汗漬弄髒的衣衫為他拭汗;也許她還存有點良知,沒他想像中來得陰狠毒辣,也許她還有得救……

不知為何,房焰舲就覺他的笑容大有文章,可又不好追問,僅能死命瞪著他的後腦勺,巴不得能瞪穿幾個洞來。

行行復行行,在走了一整個上午後,樊瀧放下她,兩人並肩坐在一棵大樹下乘涼休息。

很是奇怪,在荒郊野外,並沒有上好的紅木椅可坐,僅有一塊平滑大石供她休息,但她卻覺得心靈平靜不少,不似往常那般,仿佛終日有一把火在悶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訝異地看向身旁的人,是他的言語舉止改變了她嗎?使她開始懂得如何在荒野中安身立命?

呵!真是可笑,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會想著自己要在荒野中安身立命?!這不適合她,過慣了血腥纏斗的日子,她如何甘于平靜?

「怎麼了?口渴?」見她沒有火氣、沒有怒言,只是盯著他看,他也覺得她很奇怪。

「有一點。」她悶悶頷首,隨便找了借口。

「你等等。」沒有遲疑、不滿,樊瀧立刻起身為她取水,仿佛為她勞動是天經地義的事。

「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在他走遠听不見時,她方悄然道。值得嗎?不!一點都不值得,她隨時都可能會反咬他一口,他沒必要對她好,沒必要……

她陰郁地看著他的背影。她已經一天半沒回家了,爹爹必定很焦急著要找她,而此刻她人卻在這兒,想必爹爹作夢都想不到吧?!

「水來了。」樊瀧將裝了水的竹管遞給她,他的出現正好打斷她對父親的思念。

「……」猶是盯著他看,一句謝謝始終梗在喉頭說下出口,遲疑了下,終是接過他的善意,輕輕啜飲。

樊瀧的水則裝在另一竹管中,他悠閑地喝著水,不以身處荒郊為意,恍若他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為何他能處之泰然?房焰舲無聲地問著自己。

清風徐徐吹來,將平靜的心湖激起點點漣漪。

心頭猛然一顫,她佯裝無事地暍著樊瀧為她取來的水,甘甜的清水沁入心脾,撫慰激狂不安的心房,卻也燃起小小火苗。

兩人皆是沉默無言,各自陷入沉思當中。

不該有所牽扯的,偏又……唉!

「你……」她欲言又止,想要叫他離開,最好是走得遠遠的,別再出現;可話到嘴邊,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她到底在做什麼?怕他會引起爹爹的怒火?凡是引起爹爹不滿的人,都已向閻羅王報到,是否她怕他最終會成為其中一員?

「嗯?」樊瀧偏頭望向她。

「……沒事。」算了,他是死是活一律與她房焰舲無關,她何必在乎?何必費事警告?

見她有事隱瞞不肯說出口,樊瀧也不強迫,僅是淡然一笑;他抬頭看看天色,覺得自己休息夠了,該是上路的時候。

「你還會累嗎?」

「不會。」累的人是他,不是她,畢竟是他一路背著她行走︰可他仍舊不喊苦、不叫累,視一切為理所當然。為什麼他會如此?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們繼續走吧!」他笑著背對她,等她自動攀上他的背。

抿著唇,神色復雜地看了他的背脊良久,然後輕軟地棲伏在他的背脊上,由他承載她的重量,帶她離開。

輕合上眼,感受他穩健的步伐及徐緩起伏的呼吸,她幾乎要以為自己是身處在一片大海中,安全無憂且與世無爭。

猛然驚醒瞠開眼,天!罷剛她在想什麼?!

與世無爭?!多麼可怕且從未出現在她的世界的字眼!

炳!實在可笑,殺人如麻的她,腦海中竟然會浮現「與世無爭」這四個字,她瘋了下成?!

全都是他!是他那怪異的脾氣該死的影響了她。假如他未曾出現過,她就不會變得這樣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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