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滴冷汗滑下凌雲天的額頭,安陽王可能此時已經得到了消息,為今之計,只有——「沒用的東西!四五個人連一個人都捉不住,一刻之內不制住少爺,提頭來見!」
幾個暗衛心頭一凜,顧不了可能傷到少爺,紛紛出重手,凌墨筠一時左支右拙,險相環生。
「凌墨筠!」一聲嬌喝,所有的人都呆呆地看著一身大紅吉服的安陽郡主沖進了起雲閣,「凌墨筠,你給我出來!」
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凌雲天心里苦笑,「郡主,你怎麼來了?」本想悄悄地制服凌墨筠,押著他完成婚禮,以免此事鬧得不可收拾,沒想到消息走漏,看來此事不好收場了啊。
「凌家要取消婚禮?」
「絕無此事!」凌雲天矢口否認,「筠兒剛才身體有些不適,耽擱了片刻。郡主在家安心等待,一會就來迎親。」
「真的?」安陽郡主有些遲疑了,難道自己听到的只是謠言?
「自然是真的。凌家能高攀上安陽王府,是盼都盼不來的好事,怎麼可能反悔?何況皇上下旨賜婚,我凌家怎麼會抗旨不遵?那可是滅族的大罪。」
凌雲天久歷商場,說服一個小泵娘自然是很容易的事。安陽郡主信了七八分,有些後悔冒冒失失地跑來了,「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我就先回家等待……」
「正是,正是!成親前未婚夫妻見面可不吉利,來人,好好將郡主送回去。」凌雲天暗吁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竊喜此事順利解決,變故又生。
凌墨筠被暗衛押著走出屋子,大聲道︰「安陽郡主,我不會娶你!取消婚禮吧!」
「你……」凌雲天也變了臉色,眼看著他剛把安陽郡主安撫下來,這小子又生事端。
「你……為什麼?」安陽郡主變了臉色。
「我愛的人不是你,是紅箋!」
安陽郡主呆住了,一直隱隱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可……可是你為什麼答應娶我?」她早就看出凌墨筠對荷紅箋的感情,她以為只要嫁給他,她可以讓他慢慢忘記荷紅箋,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他卻突然清醒了。荷紅箋,荷紅箋,為什麼你要破壞我的幸福?
「對不起!」凌墨筠悶聲道。
「一句對不起有什麼用?」安陽郡主怒到極點,反而笑起來,「凌墨筠,如果你現在好好舉行完婚禮,我既往不咎。」
「此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不可能娶你的。」答應婚事又悔婚,無論從道義還是論律法,都是他的錯。但是既然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他不可能再對紅箋放手。
「好!凌墨筠,你好!你真好!」安陽郡主咬牙切齒,「凌墨筠,你不仁休怪我不義!我一定要你們好看!走著瞧!」
「等等,郡主……」
安陽郡主不理睬凌雲天的呼喚,和來時一樣,飛奔著沖出凌府。
完了……凌雲天喪氣地閉上眼楮,這下麻煩大了!
安陽王府別院。
安陽郡主沖回自己的房間,把所有人趕出房,把門從里面拴上。
安陽郡主的母親、安陽王的如夫人和丫環們守在門外,著急地在外面喊︰「翠兒,開門哪,有什麼委屈和娘說,千萬別想不開哪……」先听到她的大哭聲和乒乒乓乓的亂響,可過了一陣,房里靜了下來,什麼動靜都沒有,如夫人更加心慌,女兒不會想不開吧?「翠兒,翠兒,你可別嚇娘啊……」閨中女子被人悔婚,是奇恥大辱,被拋棄的女子一般都會被人認為德行有虧,從此無人問津,甚至被人指指點點,難以在世間立足。歷來被夫家退婚的女子,不是出家為尼,就是自盡,要是女兒也……如夫人急得砰砰地拼命敲門。
「來人,拿斧子把門砸開!」安陽王吩咐。
下人答應一聲,急忙去找斧頭,這時門突然「吱」的一聲打開了,已月兌下大紅吉服,只穿著一身白色里衣的安陽郡主走出來。如夫人忙上前拉著她的手,從頭看到腳,「翠兒,你沒事吧?誰欺負了你,告訴你爹,有你爹為你出氣!你可別想不開,娘只有你這麼個女兒,要是有什麼……娘可怎麼活啊……」說著抹起眼淚來。
「娘,我沒事。」安陽郡主拍拍母親的手,「爹,凌墨筠這樣侮辱我,我決不善罷甘休!」
「哼!」安陽王面目森冷,「不用你說,本王也不會放過凌家!」不識抬舉的小子,竟然當眾悔婚,不啻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奇恥大辱他怎麼能夠忍受?當真以為安陽王府失勢了,可以任人踐踏了?「本王若是不給凌家點厲害瞧瞧,世人都以為安陽王府軟弱可欺!哼,我要讓他們知道,得罪我安陽王的代價是什麼!」
鎊地的凌家商號告急的信件雪片似的飛來︰因官府的壓力,供貨商紛紛拒絕繼續供貨;官府派衙役一天三次地查凌家的商號,買主都不敢上門;某處絲綢店被誣窩藏江洋大盜遭到查封;某處當鋪被指為盜賊銷贓,錢莊也出現莫名其妙的「假銀事件」……凌雲天看著一大堆報急信,搖頭嘆氣,他很清楚這背後是誰的手在推動,這只是安陽王給他的警告,若是真要對付凌家,後面還有更厲害的手段!
「筠少爺呢?」
「少、少主在、在起雲閣……」下屬怯怯地回答。
「還守著那個丫頭?」
「是……」
「孽障!」真是孽緣哪,早知道他們會有這麼一段孽緣,自己當初真不該帶那丫頭回來。
第六章風波驟起(2)
荷紅箋一直低燒不退,昏迷不醒。凌墨筠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紅箋,你千萬要撐下去啊,求你……」鎖骨間的劍形痕跡,原來只是淺紅色的,現在已經變成黑色,而且比原來大很多,宛如一只猙獰的眼楮,那塊痕跡的皮膚下似有東西在翻動。他很清楚,這是因為喝酒沖了蠱,只有一個人能醫治,那就是她的師父。他已經派人上山報信,請師父下山。但師父偏偏外出雲游,不知去向。凌家所有能用的渠道都派出去,四處打听消息,但還是一無所獲。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你生氣,不該賭氣答應賜婚。你听見沒有,我喜歡的人只有你,不是安陽郡主,也不是任何其他女子!為什麼你一直都不說話呢?生氣打我也好啊!打到你氣消為止,我一定不還手,好不好?醒來吧……為什麼要喝酒呢?你當真不想活了嗎?傻瓜……」凌墨筠哽咽了,那個溫柔的、笑吟吟的荷紅箋,現在無聲無息地躺在這里。這是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不理解她、誤會她、傷害她,所以上天要收回他的恩賜,收回他的光明!留他一個人在黑暗中悔恨……
「不要,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凌雲天氣沖沖地進來,把一堆急報丟在凌墨筠面前,「逆子!你自己看!」
凌墨筠對著急上火的凌雲天理也不理,輕輕地給荷紅箋擦去額頭的汗,「我顧不上其他的。」
凌雲天恨不得把這個笨兒子打一頓,但看他酷似心愛的女人的俊臉,胡子拉茬,蒼白憔悴,心中涌上一絲悲憐,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何必啊……」
「父親……」
「我早看出你對這丫頭不一般,你自己還糊里糊涂的。」知子莫若父啊,「你小時候就一直很黏她的……」喜歡跟在荷紅箋後面,揪著她的衣服,露出一個羞澀微笑;受了委屈時,只要荷紅箋為他擦去眼淚,他就會破涕為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次荷紅箋把凌墨筠從泉洞里背回來,自己卻昏倒那一次,她睡了多久,凌墨筠就趴在她床邊哭了多久,誰勸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