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姑娘酒量好像不太好。」田掌櫃有些擔心地看著喝完一杯又一杯的荷紅箋,暗叫不好,她是不是喝得有些多?已經一壺了!雖然其他人可能無所謂,但是听說荷紅箋向來滴酒不沾,一下子喝這麼多不太妥當吧?「荷姑娘,少喝點吧,酒喝多了傷身。」
傷身?對了,師父說過酒是「靈犀一線」的大敵,她不能飲酒,否則蠱母會狂躁地吸收她的精血。會怎麼樣呢?會比現在更難過嗎?無所謂了,傷心,比傷身更難熬啊!
荷紅箋自嘲地苦苦一笑,不顧田掌櫃的勸阻又灌了一杯。怎麼還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啊?
一杯又一杯,她努力睜大??的醉眼,尋找他熟悉的身影,再看他一眼,最後一眼,如果她就此消失,他會怎麼想?會傷感嗎?會思念嗎?也許會松一口氣吧,這樣就可以結束了。也許他會生氣,他說了,要重新習慣一個護衛太麻煩。可是,對不起了,就算你生氣,我也無能為力了,這樣熬心的苦,說不出的苦,我也只是個普通人,承受不了這痛,這苦,該放手了……結束吧!讓這一切結束吧!
「少主,您瞧荷姑娘喝多了……」
凌墨筠掉過頭來看到荷紅箋抱著酒狂飲的一幕,臉色大變,幾乎跳起來,酒?她不能喝酒啊!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荷紅箋身邊,一把奪下酒杯,「發什麼瘋!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嗎?」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嘻嘻,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人家高興嘛……」忽然,荷紅箋感到似乎所有的血都流到心髒,要把心髒撐爆,無法抵制劇烈的沖擊,她痛苦地咬緊牙關捂住心口,眼前一黑,直直栽倒。
「紅箋?!」接住她搖搖晃晃的身子,凌墨筠聲嘶力竭地大叫,「快!快叫大夫!」
「嗯,這個,老夫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心疾犯了,進點獨參湯,若是醒過來就好了。」
可是參湯喂下,荷紅箋仍然昏迷不醒,大夫也傻了眼,寫了個行氣補血的方子就匆匆離開。
為什麼要喝酒啊?凌墨筠抓著荷紅箋微熱的手痛苦地低喃著,自己怎麼能沒看著她,讓她喝酒呢?
「少主,吉時到了,您快啟程迎新娘吧,要是誤了吉時可不得了!」喜娘進來催促,「這個姑娘怎麼喝這麼多?真是鬧了個大麻煩……」喜娘兀自嘮叨抱怨著。
「滾!」
「您、您說什麼?」喜娘驚訝地張大嘴,以為自己剛才听錯了。
「滾!听到沒有!」凌墨筠頭也沒回,他的心牢牢掛在荷紅箋身上,哪里還顧得上婚禮。
「凌少主,誤了吉時,可、可不吉利啊……」喜娘嚇了一跳,但還是戰戰兢兢地盡自己的職責,心里暗暗月復誹,原以為這件婚事雙方都是富貴人家,她能多得些賞錢,沒想到越是富貴人家越是毛病多、脾氣大,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取消婚禮!」
誰也及不上紅箋重要,她才是他的一切!
為什麼這個時候,他才坦白面對自己的心?
安陽郡主蓋著紅蓋頭端坐著,听著娘東拉西扯地嘮叨。時間真是漫長啊,每一刻都是那麼長,「幾時了?」她問旁邊的丫鬟,為什麼迎親的花轎還沒有來?心跳這麼快,好像要發生什麼的樣子……忍不住笑自己,瞎想什麼,自己馬上就要成為凌墨筠的新娘了,這件婚事是皇上賜的,是不可能改變的。可是,為什麼心里總是覺得不安呢?
「回郡主,已經……過了吉時了。」丫鬟膽戰心驚地回答。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一定是迎親的隊伍來了,安陽郡主松了口氣。
可是她沒有等到進來接新娘的喜娘,反而是一個丫環冒冒失失地大嚷著跑進來︰「不得了,不得了!凌家取消婚事了!」
「什麼?」安陽郡主一把掀掉蓋頭,「取消婚禮?是什麼意思?」
「我……我……」丫環這才想到自己闖了禍,囁嚅著說不出話。
安陽郡主一把推開她,提著裙子跑出房,跑進前廳,就見喜娘正在向安陽王哭訴︰「……荷姑娘突然重病,凌少主不由分說就要取消婚禮,民婦無奈啊,這可不關民婦的事……」
婚禮取消了,所有的不安都成真了!為什麼?眼看我就要成為凌墨筠的新娘,荷紅箋,你為什麼要破壞?
「怎麼辦啊,王爺?」喜娘六神無主地問,「哎喲,郡主,您怎麼出來了,新娘自己揭蓋頭不吉利……」話一出口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婚禮都取消了,還說什麼吉利不吉利。
「翠兒……」沉著臉的安陽王看到一身喜服的女兒,「你怎麼出來了?快回房。」
「父王,我沒听錯吧,凌墨筠他、他取消婚禮了?」
安陽王皺起眉,眼含煞氣,「你別管,這事自有父王處理。還愣著干什麼?扶小姐回房。」
「不行,我要去問個清楚!」安陽郡主甩開丫環的手轉身向大門跑。
「翠兒……快攔住小姐!」門口的侍衛被一身大紅吉服狂奔的郡主驚得呆若木雞,听到王爺的呼喊,才反應過來,伸手想攔,又怕不小心冒犯郡主,猶豫間,安陽郡主跳上一匹馬,策馬飛奔而去。
「筠兒,到底怎麼回事?」正在前廳招呼貴客的凌雲天听到下人的報告,拋下客人匆匆趕到起雲閣,「你要取消婚禮?」
「是。」
「胡鬧!已經這個時候了,由得你取消嗎?」
「紅箋的情況如此危急,我不能離開她。」凌墨筠拉著荷紅箋的手,心痛地看著她蒼白的臉。
「有什麼事婚禮完了再說。」
「不,我不娶安陽郡主,要娶,我只會娶一個人,就是紅箋。」
「混賬!這是什麼話?這門親事可是你自己答應的,現在反悔太遲了!」凌雲天氣得渾身發抖,兒子和荷紅箋十多年的相處,他都看在眼里,怎麼會不明白他們的感情,「你們的婚事可是聖上賜婚!你知道這一句不娶的後果是什麼嗎?」
是啊,他後悔沒有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後悔為了和荷紅箋賭氣答應婚事。
「不管怎麼說,除了紅箋,我不會娶別的女人。」
凌雲天恨不得上前敲開他兒子固執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麼,「來人,伺候少爺動身去迎新娘!」
兩個暗衛應聲出現,一左一右拉住凌墨筠,「少主,得罪了!」
「不!我哪兒也不去!」凌墨筠掙月兌暗衛。
「還愣著干什麼?動手!」凌雲天厲喝,這婚事有聖旨賜婚,拒婚就是抗旨。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現在已經賓客滿堂,婚禮卻取消,凌家丟不起這個臉!今天就算綁也要把你綁上禮堂!」
暗衛遵命想捉住凌墨筠,凌墨筠不肯束手就縛,不顧一切地反抗,雙方在竟然在狹窄的室內動起手來。
「反了!反了!」凌雲天差點被掌風波及,狼狽地退出室外,氣急敗壞地叫,「來人,去捉住少爺!」又幾個暗衛應聲出現,沖進室內。
雖然四五個人同時出手,但室內狹窄,凌墨筠滑溜地躲來躲去,暗衛又怕傷了他不敢下重手,竟一時對他無可奈何。
屋子里砰砰亂響,前廳隱隱傳來喧嘩,凌雲天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立刻封住大門,許進不許出!」決不能走漏消息,盡快解決此事,讓婚禮正常舉行,其余的事,以後再說。
「是!」
下人急忙去執行命令,樓伯卻報告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安陽王請的喜娘和來布置新房的人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