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笪什麼……笪尉恆的,真是可惜……」
「男人哪有經得住誘惑的,何況那樣狐媚的妖精,像我家老公在香港……」
原來關于我們,外界早已傳得風風雨雨,而我,天天躲在病房里,躲在笪尉恆溫暖堅實的懷抱里,躲過了這些狂風浪雨。他要頂住多少流言蜚語,天天在醫院守護著我?他要花多少心思,阻止娛樂記者、八卦報刊的追問和偷拍?他為我豎起了一道保護的屏障,讓我安全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
「小姐,你怎麼哭了?」身旁的男人吃驚地問。
我撇過臉,假裝沒看見他遞過來的手帕,透過淚水看著窗外,碧藍如洗的天空,翻卷波動的白雲,這些都是北部看不到的。我離開是對的,至少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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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的天那麼藍,水那麼清,空氣透明得仿佛根本不存在。可是我卻總想起北部灰蒙蒙的天空,林立的鋼筋水泥,充滿煙塵的大氣。雷未央的別墅位于阿爾卑斯山下的一座湖邊,碧綠的草地,清澈的湖水,綿延的森林和遠處的雪峰倒映在湖水里,這一切都像是畫上風景。連雷未央的房子也是宛如童話的兩層木屋,古樸風雅,里面卻有最現代化的布置。
我放慢了步調,悠閑地活在這個時間仿佛停擺的地方。每天在湖邊散步,發發呆,偶爾去小鎮上買點東西,就這麼打發日子。
我的英語破得可以,只停留在「你好」、「再見」的水平。去鎮上買東西,只能比手劃腳與別人溝通。不過這里的人們對很少見到的東方面孔充滿好奇,非常耐心地反復猜,直到猜對我的意思為止。不過,去小鎮購物成了我惟一的樂趣。
我又指又點,終于買好了幾個柳橙,一件羊毛大衣。冬天快來了,這里可比中國冷得多,現在我身上的衣服,就比在北部最冷的冬天穿得還多。走出商店,我走到書報亭前,游覽一下架上的書報。這里看不到中文的報紙,更不要說北部的了,我的瀏覽也僅限于看看圖片,猜猜內容。
「Hello,又見到你了。」蹩腳的中國話,我回頭,果然看見一臉驚喜的賈斯丁。他的房子離雷未央的別墅不遠,應該算是鄰居吧。而他因為對中國文化有興趣,學了兩年中文,經常操著一口怪腔怪調的中文找我說話。
「Hello。」我淡淡地點頭,又低頭翻著手上的雜志。賈斯丁巨人一樣高大的身材就站在一旁,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我不耐煩地合上雜志,放回架上,準備離開。
「你找學校?」賈斯丁大步一邁追上我。
「什麼?」
「你是留學生?」
「不,我不是。」我搖搖頭,「為什麼會以為我是留學生。」
「你剛才在翻大學簡介資料,我知道一個語言學校,學好了語言,你就可以申請入大學了。」賈斯丁熱心地跟在我身邊,小步小步地走,以配合我的步伐。
我已經閑了太久了,這些日子我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做,也許該想想未來了。既然已經來到這里,重新拿起書本,未嘗不是個好事。
我突然停住腳步,賈斯丁剎不住腳,沖前了兩步,又急忙回過身來。
「賈斯丁,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賈斯丁咧開嘴猛笑,好像撿到了一千法郎。「我很高興。」
「我想進語言學校學習,請你幫我安排好嗎?」
「好啊,好啊,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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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賈斯丁的幫助下,我進了日內瓦的一所語言學校。
離開雷未央的度假別墅,我沒有告訴雷未央。事實上,從來到這里,我就沒有和任何人聯系過。
抱著書本走出課堂,Amy拍拍我的肩,「Linda,你的男朋友來了。」她是從香港來的。課堂上,老師為我們每個人都取了英文名字,我們就以英文名互稱。
我哪來的男朋友?我順著她的手望去,賈斯丁穿得像個大狗熊,向我猛招手。「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我解釋。
「別裝了,不是男朋友會這麼殷勤?就算現在不是,照他這麼追法,要不了多久就是了。」
我淡淡一笑,賈斯丁是個很好的男人,熱情體貼,可是我對他提不起一點興趣,找不到一點心動的感覺。奇怪,對男人,我什麼時候在乎感覺不感覺了?只要他夠有錢,我可以把作嘔的感覺扭轉成喜歡……
「楊。」賈斯丁跑過來。向Amy打招呼,「嗨,Amy!」
「嗨,賈斯丁。」Amy點點頭,「你又來接Linda了,真是風雨無阻啊。」
「什麼風……阻?」賈斯丁弄不懂成語。
「就是你很愛Linda的意思。」
「Amy!」我輕喊,她的玩笑太過了。
「是啊,是啊。」賈斯丁猛點頭,一臉找到了知音的表情,「我愛楊。」
「賈斯丁!」我生氣地叫。
賈斯丁立刻一臉委屈,「可是楊都不相信我。」
他們洋人成天把愛掛在嘴邊,連阿貓、阿狗都可以愛呀愛的,誰會信。
Amy哈哈笑了起來。
「Amy!」我白她一眼,「我走了,明天見。」
Amy附在我耳邊低語︰「其實他挺可愛的,干嗎不接受?」
說一個身高一米九○,滿臉胡子的男人可愛,也只有成天嘻嘻哈哈的Amy想得出來。
「你要喜歡,就自己拿去吧。」
「當心我真的會喲。」
「感謝萬分。」
「可惜人家喜歡的是你。誰叫我鼻子塌,腿又短。」她聳聳肩,語氣里沒有一點自憐。
「他要是喜歡高鼻子長腿的女人,不會找同胞呀?說不定他就是喜歡短腿的東方美人。」
「說東方美人,有你在,哪輪得到我呀!」Amy用力拍拍我,「Linda,放開心接受愛情的滋潤吧,別讓過去把自己壓得透不過氣來。」
「你說什麼?」我驚訝地轉頭看她。
她卻向我揮揮手,「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的浪漫約會了。明天見,賈斯丁,加油喔!」說著頭發一甩,瀟灑地大步離去。
我望著Amy的背影發呆,這個開朗樂天的女孩,不管我理不理睬,接不接受,徑直把我當成朋友。除了模糊遙遠的童年,我不曾擁有過同性的友誼……
「加油,加什麼油?我的車剛加滿了油……」賈斯丁莫名其妙地問。
坐在賈斯丁的車上,我沉默不語。在日內瓦學習語言的這些日子,我在市內租了一套小鮑寓,每天往返于學校和公寓之間。賈斯丁的車就成了我免費的交通工具,反正是他自願來接送,不坐白不坐。瞧,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從不放過任何利用別人的機會。
街旁的商店、住宅已經張燈結彩,布置得五彩繽紛,聖誕節快到了。有的人家門前堆著胖胖憨憨的雪人。我第一次看見它時,傻傻地愣了好久。我在家鄉從來沒有見過雪,那里的冬天只有綿綿無盡的、讓人寒到心里的雨……
我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裹緊了身上的羊毛大衣。賈斯丁眼尖地發現了,「冷嗎?我把暖氣開大一點。」他伸手要去扭開關。
「不,不用,就這樣很好。」我喜歡寒風吹在臉上感覺,它讓我感覺到自己是活生生的,有溫熱的和血液。
賈斯丁收回了手,轉動方向盤拐過街角,「我們去那家五月花餐廳吃晚飯好嗎?」
「好啊。」我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會做飯,每天不是在外就餐,就是隨便啃個面包解決問題。
賈斯丁的殷勤體貼會讓任何女人以為自己是高貴的公主。從下車、開門、拉椅、點餐,他都紳士味十足,而且十分真誠自然,沒有任何做作的意味。不像東方的男人,即使為了面子做出紳士的舉動,但為女士服務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時時在心里嘀咕︰為什麼要我為她服務?應該是她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