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西方家庭,在中國是看不到的。中國人總是相信,沒有血緣的家人就是敵人。
「我勸過尉芳,可她不肯听,還說你是壞女人,勾引他父親。上帝,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戀父情結!才會對她父親的妻子充滿敵意。」
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她很生氣,不準我為你說話,還警告我……」他突然住了口。
「警告什麼?」
「沒什麼。」他的臉色有點發紅。
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叫他提防我色誘他。我還不至于低級到引誘一只純潔的小羊羔,那樣太沒有成就感。我喜歡挑戰不可能的任務,比如笪尉恆……我假裝沒看出什麼,一指不遠處一朵黃玫瑰,「我要那一朵。」
「好!」杰尼•宋顯然為我轉移話題而松了一口氣,跳躍著剪下那朵黃玫瑰。
「這一朵,還有這一朵……」我東南西北不停地指。
「喂,小姐,慢一點好不好?我已經疲于奔命了。」杰尼•宋夸張地揩一下額頭上的汗水。
「小朋友,體力太差,要多鍛煉喲!」我嘲笑他。
「哼哼,竟然嘲笑我,你看,這是什麼?」他屈起一條手臂,做一個大力水手的姿勢。
我故作正經地走上前,捏一下他手臂上的肌肉,「嗯,讓我猜猜看,棉花?不,是肥油?」
每猜一個答案,杰尼•宋的臉就抽搐一下,兩頰鼓鼓的,像只嘴里塞滿松果的貪心小松鼠。我終于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
「你好壞!」他也笑了起來。
「是啊,我是壞巫婆,你不知道嗎?」我沖他扮個鬼臉,「小表,快把你的手指伸出來,讓我模一模你長得夠不夠肥,能不能讓我吃上一頓炭烤人排。」
「我好怕呀!」杰尼•宋配合地做個發抖的動作,「我的身上只有骨頭,沒有肉,不能吃。」
「那我就把你關進豬圈,天天喂餿水,把你養肥了再吃!」
「我的肉是酸的,一點也不好吃。」
「我最喜歡吃酸的,你沒听說女人愛吃醋嗎?經常吃酸的,可以養顏美容,青春永駐。」
「哇!我好怕,饒了我吧。」杰尼•宋轉身逃走。
「站住!讓我吃一口你的肉。」我提著花籃在花叢里追逐。
我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笑聲像銀鈴在花園里回蕩。我暌違已久的笑聲!天空很晴朗,玫瑰花很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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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了個香噴噴的澡,洗去一身臭汗,也洗去幾天來的沮喪和空虛。晚餐時,我神清氣爽地準時出現在飯廳。
「大家好啊。」今天人真是意外的齊啊,那個常常在公司忙到十點多的人,那對常常外出晚餐兼約會的情侶,還有我這個常常躲在房里用餐的人,居然全到齊了。
笪尉恆只是沖我淡淡地點一下頭,就吩咐上菜。笪尉芳則冷冷地把臉撇開,好像我是透明的空氣。我只好沖杰尼•宋擠一擠眼,他聳聳肩,還我一個無奈的苦笑。
晚餐在沉默中進行。不經意一抬頭,總能對上笪尉恆探究的目光。又在提防我了,我狠狠地白他一眼。分分秒秒提防吧,累死你。小姐我今天休息,不搞陰謀詭計。不過,哼哼,我還是會找機會給你搗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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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麻煩你告訴老王備車。」我下樓告訴李嬸。
昨天和杰尼•宋在花園里玩得太瘋,我的腳又開始隱隱作痛,我以為忍一忍就能過去,沒想到一覺醒來,疼得更厲害了,連下樓都必須扶著欄桿。
「老王家里有事,請假了。」
我只好忍著痛自己開車了。「麻煩你扶我去車庫。」
「夫人,您的勞斯萊斯小姐開出去了。」
「那是我的車!」笪頌賢留給我的遺產之一。
「小姐說……說是她父親的,就是她的,不是您……」李嬸吞吞吐吐。
不用說我也可以猜到下面的話。這個臭丫頭太過分了,我不去招惹她,她倒來惹我!
「不是還有一輛平治嗎?」我的腳實在疼得受不了,當務之急是去醫院。
「小,小姐把鑰匙帶走了……」
「可惡!」我氣瘋了,抓起電話撥了熟悉的電話號碼。
「達賢企業總裁辦公室,你好。」
「找笪尉恆听電話。」我的語氣沖沖。
「請問您是……」秘書小姐可能被我直呼總裁的名字弄得不知所措。
「我是他媽!」
「小姐,你別開玩笑了。」秘書的聲音一下冷下來,「我們總裁很忙,沒空接這些無聊的電話。」
「你敢掛電話試試看!」我猜到她的下一個動作,厲喝一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顯然我猜中了她的打算,「小姐,你到底要干什麼?」
「我說了找笪尉恆听電話!」這個白痴女人!「我不是他的情婦、他的女朋友、他的紅粉知已、他的愛慕者,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妨礙你麻雀變鳳凰的夢想!」
听筒里傳出一聲清晰的抽氣聲,大概被我的尖酸刻薄嚇呆了吧?
「喂?」一個低沉渾厚的男中音。
我激蕩的情緒找到了噴發的對象,一下子洶涌而出,「笪尉恆,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齷齪低級混蛋的小人,你這個殺人不用刀、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八蛋、臭蛋、壞蛋……」越來越難忍的疼痛讓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潑婦罵街一樣地把所有能想到的罵人詞匯都用上了。
「你到底有什麼事?」他的聲音透著不悅。
「什麼事?你想讓我死,也不必這樣費事,干脆直接給我一槍,捅我一刀,拿繩子把我勒死,再放一把火毀尸滅跡……」
「你發什麼瘋?」
「我要是發了瘋你才高興呢!你就不用承擔謀殺罪名,戴著你的白手套,滴兩滴鶚魚的眼淚,告訴你,你休想!」
「喂……」
我不听他的回答,「喀」的一聲把電話掛斷,感覺自己心里的悶氣消了不少。
「鈴——」
電話鈴響了,我下意識地拿起听筒。
「喂……」是他的聲音,我又啪地一聲掛斷。
「鈴——」電話鈴又不死心地響了。我干脆拿起、掛斷,再把听筒放在一邊,一口氣跑回樓上,把自己拋在大床上。
噢,老天!我竟然不知死活地跑上樓,我的腳……老天,疼死我了!我趴在枕頭上,眼淚一顆一顆地落下,又被枕頭吸收,很快就成了一大片印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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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傷的腳突然被什麼觸踫了一下,我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張放大的俊臉嚇了我一跳。是笪尉恆,他的注意力全在我的腳上,皺著眉又用手踫了一下我的腳。
「你干什麼?」我縮回腳恨恨地瞪著他。
「腫起來了。」他直起腰,「醫生一會兒就到。」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我冷冷地說。他以為裝出一臉疼惜的表情我就會感激他?我不需要他的同情。
水床一側微微下陷,他坐在了床邊。「你哭了?」
「哼!」我扭過頭,胡亂用手背抹著臉上的淚水。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你哭,兩次都是因為腳疼。」
「還不是你害的!」說得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樣,一點點痛就鬼哭鬼叫,痛哭流涕的。
「似乎只有受了傷,你才比較像個女人。」
「我哪一點不像女人了?」我怒沖沖地回頭,看見他笑得像個白痴,「笑什麼?幸災樂禍啊?」
他還是笑。像大人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
「不準笑,大白痴!」我更氣惱了,用沾了淚漬的枕頭扔他。
他輕松地接下枕頭,托起我的腳,把枕頭墊在下面。哼!我才不會感激他。
醫生提著藥箱來了,檢查之後宣布︰「骨骼剛剛愈合,還不能過度受力,你沒有注意休息,以致于傷情反復。肌肉韌帶組織發炎,我給你打一針封閉,每天熱敷、按摩,千萬注意不能再用力。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片止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