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著她的手,突然顫了一下,吶吶的收了回來,臉上有一閃而逝不自在的表情。
「到時候?指的是什麼時候?你一過二十五歲的時候嗎?別傻了,這樣一來你媽不就知道了,你在她還沒有解禁之前就先偷跑了,你等于不打自招。」
「對唷!我差一點忘了,二十五歲過後,總得再拖一陣子,要談戀愛談到結婚,沒有那麼快的。」她一邊喝著侍者剛送上來的飲料,一面手托著腮,發出長長的一串嘆息︰「唉——那這樣有得等了,而且搞不好,我媽還要規定我們三十歲後才能嫁人,那不是慘了。」
聞言,杜信倫倒是愉悅的笑了起來。「剛剛不是才說,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嗎?你怎麼又悲觀了起來?真想那麼快就走入了婚姻嗎?」
「你也知道,我一個老爸換過一個老爸,家里從小就雞犬不寧的,最後只剩我們母女三人相依為命,我是很渴望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的。」
「一定可以的,別急。」
姚羨宜朝他笑了笑。「這句話由你口中說出來,對我有很大的說服力。」
「是嗎!既然我的功勞這麼大,你要不要犒賞、犒賞我啊!」
「想說什麼?直說好了。」
「今天……你方不方便?」他仍是沒有直說,可他相信她一定明了。
「就在這附近嗎!」她不問反答,表示她真的懂他的意思,而且也同意他的要求了。
「不,到我那里去,今天我的室友出國去了。」
杜信倫和公司的一個同事在外合租了一間房子。平常時候,姚羨宜是很少到他那里去的。
「那這樣好,我們又可以省下一點費用了,快點走吧,我十一點以前要趕回家。」
杜信倫當然惟命是從,加快了動作,準備和佳人齊赴極樂世界。
***
十點五十五分,姚羨宜返回了家門;她沒有放輕腳步聲,也沒有壓低開關門的音量,因她知道,母親大人一定還沒入睡,而且是坐在客廳里等著她。
丙然,一進門就看到了裘玉蝶那張繃得死緊的臉,冷冷的迎視著她。
「媽,我回來了,你還沒有睡啊?」明知多此一問,禮貌上還是得這麼問的。
「在等你啊!你跑到哪里去了?這麼晚才回家!」
「媽,現在還不到十一點,人家是未成年的超過十二點,才不得在外逗留,我都這麼大了,這個時間回來,也不算晚吧?」每次一踫到這個問題,母女倆又會鬧得不愉快,可是這明明不是一個問題,她真的不懂。
「怎麼不算?一個好人家的女孩,就不該這麼晚才進家門,踫上了壞人那怎麼辦?」
壞人?明白一點,應該是指男人吧?姚羨宜暗自在心里反駁她的話。
「你為什麼就不能學學你妹妹,她十點不到就上床睡覺了。」
「她是她,我是我,我們是兩個完全不相同的人,你那一套適用在她身上,卻不適用在我的身上。」
「你說什麼?」裘玉蝶氣得跳了起來,一雙大眼死瞅著女兒。
姚羨宜毫不畏懼她的眼神,勇敢的迎視她。「媽,放一條自由的路讓我們自己去走,將來,我們會感激你的。」
「感激我?那意思是說你現在恨我嘍?我做錯什麼了?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你們好、保護你們的嗎?」裘玉蝶幾乎是氣極敗壞的怒吼出來,她知道這個大女兒並不像小女兒這麼的乖順,可也沒有想到她有如此強烈的叛逆意識。
「你規定我們幾點回家和一定要在飯店工作,其實是為了避免我們和異性的接觸,進而交男朋友,說得好听是保護我們,其實是你心里一個永遠打不開的結,你認為天底下沒有半個好男人,所以也要我們和你一樣,獨身至終老。」「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希望你們大一點、成熟一點了,才去涉獵男女感情,這樣對你們都好,免得識人不清,到時候才來後悔!」
「我不是你,我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兩次的事情。」話一出口,姚羨宜就後悔了。她也不懂為什麼會對母親說出這麼冷絕、殘酷的話?她很清楚造成她今日憎恨男人的病態,正是源自她那兩段失敗的婚姻啊!
「啪!」裘玉蝶冷不防的打了她一巴掌,心里的火,更盛于那一掌的力道,她氣得幾乎是渾身發顫。
除了生氣,還有更多的心痛,她無法諒解女兒竟踩著她的痛處和她對立,這兩段婚姻帶給她的傷害,女兒應該最明白的,不是嗎?
「媽、姐姐,你們在干嘛?」听到了爭吵的聲音,傅嘉妮從棉被里鑽了出來,來到了客廳。
兩人驚訝回頭,不曉得她看到了多少,但都有共識的不願單純的她看到這不好的一幕。
「沒事,我跟你姐在談公事,你快回去睡吧,明天是早班呢!」裘玉蝶撫平心氣,平順的說道。
「喔。」傅嘉妮不再多問,听話的乖乖回去房間。
「媽,對不起,我不該這麼說的。」姚羨宜誠心誠意的對母親道歉。
「我問你,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這是做母親的直覺,女兒的態度,顯示了她臆測的可能性。
「沒有。」她一口否認。
「真的?」裘玉蝶仍是半信半疑。
「真的。但是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你自以為是的想法絕對是錯的。」她還是固執的不願意向母親低頭。多年以後,她一定要以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才是對的。
話落,她即轉身進房,不想和母親再談論這永遠也不會有結果的問題,一切就讓時間來證明。
什麼意思?一定有問題,裘玉蝶愈來愈懷疑她的女兒可能早就背叛她了……
***
情天幽幽,大地清明。
陸毅華手拿花束,吹著口哨,踏著愉快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朝向「風蝶大飯店」邁進。
「哈!我的小美人。」還沒走近櫃台,他便扯開嗓門大聲的呼喊。
癟台里的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傅嘉妮一見到是他,便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臉紅得像顆隻果似的。
「咦?小陸,你怎麼到這里來了?今天是星期日,你們征信社不放假啊?」另一個總機楊芸問道。
這家飯店的每個工作人員幾乎都和他熟識,尤其是站在第一線的總機,他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楊芸是個親切、開朗,又樂意助人,沒什麼心眼的大女孩,陸毅華很喜歡她,也挺聊得來的,可惜不來電,只能當朋友。
「放假。所以……我今天是為私事而來的。」他站到楊芸的面前,眼角卻偷偷觀向另一旁的傅嘉妮,而後者雖頭低低的,卻也偷偷瞄著他。
「哇!好漂亮的一束花,送給誰的?」楊芸發出贊嘆聲。
「給你的啊!」陸毅華當真把花遞向她。
「真的啊?謝謝。」楊芸立刻接收,還拿到鼻前,聞了又聞。「好香喔,小陸,真謝謝你。」
「不客氣。」
暗嘉妮的臉更紅了,她是被氣得脹紅了!怎麼回事嘛?他不是喜歡她嗎?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可是……他剛剛干嘛又直盯著她瞧,眼神又那麼的……不懷好意。
嘟高了嘴,將臉偏向一邊去,把他的影像拋在後面,來個眼不見為淨,真氣人!
「算了,還你吧!」楊芸突然將花丟回他身上。
「怎麼,你不要嗎?」
「不是我不要,而是你根本不是送給我的,我認識你那麼久了,還會不了解你嗎?」
「聰明!」算她有自知之明,他想。
「而且,你剛剛進門喊的是‘小美人’,我呢?是既不美、又不小,我猜……你送花的對象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