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真一向愛那酸甜的滋味,當下露出了期待的笑意。「快去吧!」
丁香對她的改變暗暗驚奇。
她仿佛由沉睡中逐漸蘇醒.整個人亮了起來。
她深深為她的改變高興!
每當丁香離去的時候,寧真並非獨自一人,她知道靳安一直沉默地守在不遠的地方。
驀地,雪球奔離她身邊,一眨眼就失去了蹤影。
寧真等了會兒,不見它回來,于是起身找尋。
「雪球——雪球——」她喚著。
不多時,由樹叢另一端走出一個挺拔的身影。
「它在這,皇後娘娘。」
寧真回首,只見靳安壞中抱著雪球。
「謝謝你!」她接過小狽。
「這只是卑職應盡的職責。」說完之後,靳安轉身就走。
遲疑片刻,寧真開口道︰「等一等!」
靳安再次轉過身。「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她問。
靳安微怔,回道︰「做下人的只懂得為主子盡忠,沒有權利談喜歡與否。」低沉的嗓音微顯不耐。
寧真感覺到了他微乎其微的敵意。
為什麼?她自問從未刁難過他呀!
「倘若無事,且容卑職告退。」
她瞧住他。「听人說過,保衛皇族是一項艱難而危險的事,在必要之時,甚至必須舍命相救,是真的嗎?」
「確然如此。」他淡漠地答。
「倘若是我有危險,你會舍命救我嗎?」
聞言,靳安久久沒有回答。
「因為我不是真的太女,所以你才無法回答是嗎?」寧真輕聲問,神情有種揮不去的黯然。
今生今世,她永遠不會是真的,既不是太女,更不能做自己,永遠只是蕭太後的傀儡……
靳安直視著她、幾度欲開口,但終究還是無言。
「回答我!」
「卑職以為皇後娘娘該謹言慎行。」他面無表情地答道。
「你可以下去了。」她開口道。
當靳安離去之後,寧真抱著雪球立于原地,如泥像般,久久動也未動一下。
「皇後在這里發什麼怔?」
李野醇厚的嗓音低低地由她身後傳來。
她猛然轉身——
乍見他俊逸的臉龐,她心一揪,放下雪球,投入他懷中,一雙柔荑緊緊地環在他腰際。
「皇後怎麼了?」他勾起她的臉,深幽的黑眸對上她水氣氤氳的瞳眸。
「倘若有朝一日,王上發現寧真不再是寧真時,王上會如何?」不知道由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已有了依戀。
以色侍人並不能長久,她渴望得到的是他的真情。
然而,生在帝王之家的他,對女人能產生真感情嗎?
她語氣極輕,他卻字字听得真切。「皇後為何這麼問寡人?」黑眸炯炯如炬。
寧真沒有回答。
她怎能冒著失去他的危險,告訴他所有的一切?
不,她不能!
「皇後在擔心什麼嗎?」
這一回,寧真搖搖頭,放開環抱他的雙手,轉身欲離——
李野眉心一聚,黑沉的眸在剎那間流過復雜的光芒。「別走!」他長手一伸,將她拉了回來。
「王上……」
「你不是要答案嗎?」話甫落,他低頭覆上她的唇……
丁香在此時正端著托盤走來,一見此景,臉上有片刻的驚愕,然後她緩緩勾起了笑,退到一旁。
良久——
李野抬起頭,低噎地開口︰「現下你知道寡人的答案了嗎?」
寧真臉蛋腓紅,無言以對。
她沒想到他竟會在房間以外的地方,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
「對寡人而言,皇後就是你,無人可以替代!」
瞧著他深情的眼眸,寧真的心完全陷落了……
在往後的日子里,寧真都清楚地記得這一天!
這是她愛上他的日子!
夕陽籠罩著兩人,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中……
第一回,寧真不再覺得孤單。
這就是幸福的感受嗎?
也許是吧!她想。
第七章
王城里,鑼鼓喧天,熱鬧非凡。
城中的百姓們莫不爭相來到大街上,瞧著由金陽國來的馬車隊。
「金陽國的蕭太後為什麼派了這麼多馬車到咱們這呀?」人群之中有人問。
「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呢?」
「今天是咱們皇後的生辰,金陽國的蕭太後是給自己女兒送賀壽禮來的。」頓了下,又有另一道聲音插入︰「還不止這樣呢!王上今晚還為皇後辦壽宴,文武百官都會人宮參加壽宴呢!」
「听說她年紀雖然不大,卻仁德兼具,並且擁有閉月羞花之貌呢!」
「唉!真希望可以見上一見。」
「是呀、是呀!」圍觀的百姓皆有同感。
然而,皇後居于深宮,莫說是百姓,即使是當官的,一輩子也未必能見上皇後一回。
同樣的,對寧真而言,要接觸宮外之人亦非易事。
瞧著堆滿了一室的首飾、絲綢、貂皮……甚至還有珍貴的藥材,寧真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受。
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心底那隱隱約約的不安……
為什麼蕭太後要送賀禮?
真是為她祝壽?
驀地,丁香匆匆來到她面前——
「啟稟皇後娘娘,太後差了玉蟬來向您請安了。」
寧真面色微微一變……
每回見到玉蟬,她總想起被囚禁的日子。
「娘娘可以不見她的!」丁香瞧出她的懼意,琢磨了會兒,大膽給了建言。
玉蟬一向為蕭太後心月復,此番親臨必有所因,絕非單純為探視而來。
寧真卻搖搖頭。「不,讓她進來吧!」她必須接見,逃避只會失去蕭氏對她的信任,屆時,遭到不幸的只怕是她的親生爹娘。
「是,娘娘。」
很快地,丁香領了玉蟬來到花廳——
「奴婢見過娘娘。」玉蟬恭敬地福身行禮。
「平身。」想起善緣寺相處的十年時光,寧真仍覺如夢一場。
玉蟬瞧了瞧她,開口道︰「娘娘氣色真好。」
她沉默片刻,回了句︰「母後可好?」
「太後很好,不過近來為了確立王儲之事而心煩。」太女聯姻之後,皇親莫不暗中競爭王儲之位,太後雖始終不動聲色,卻也未阻止各親王之間的爭斗,由著他們自相殘殺。
「確立人選了嗎?」
玉蟬搖搖頭。「還沒個定數呢!」
「總會有那麼一人的,不是嗎?」
「太後找不著合稱之人。」玉蟬回答。
事實上,玉蟬明白太後要的只是一個年幼而易操控的傀儡,一如眼前的寧真。
然而親王們個個年歲不小,怎甘受制于太後?因此太後開始有了另一項計劃,這也是她來此的目的!
「是嗎?」寧真怔怔地,思緒飄回從前的日子……成為一個受控于人,一生不得自由的人,是十分可悲的一件事,她深深明白其中感受。
「不知奴婢可否和皇後娘娘單獨說上一會兒話?」玉蟬要求。
丁香一听,略顯不安地瞧住她……
半晌——
「你們全退下吧!」她令道。
不消片刻功夫,宮女們全退出花廳,僅余丁香一人仍在寧真身邊。
玉蟬瞧住丁香,面上已有幾分了然。
寧真也望向丁香。「你也出去口巴!」
玉蟬冷笑一聲。「無妨!她算自己人,沒忘吧!丫頭?」瞧住丁香的目光霎時銳利起來。
丁香心底一陣瑟縮,半晌沒答上話。
玉蟬冷冷地收回視線,緩緩由袖口里抽出一封信——
「這是太後囑咐我要親手交給你的密函。」這一刻開始,她又變回了善緣寺的那個女尼,神情倨傲,眼神里了無善意,甚至連皇後的尊稱也省去了,完全不把寧真放在眼底。
她早有認知,不以為意,接過信封後很快地打開來瞧,只見上頭寫了數行工整的字跡——
在得知你已得到李野的信任和寵愛之後,哀家甚喜!
相信你的心一定還向著祖國吧!
還記得臨出嫁之前,哀家對你的囑咐嗎?相信你必定時刻牢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