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弟子頗有些不以為然,卻僅在眼神交會中,無人敢開口攔阻師兄。
十三停下腳步,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辦不到!」終于,她轉過身來,瞧住了大師兄。
從來沒有人敢反駁他!一時間,張勝還以為自己听錯了呢!
下一刻,十三忽地朝張勝沖了過去!?
張勝冷笑一聲,準備伸出一只手來擋她,豈料,沖撞之力超過他想象,人尚末到,勁風卻已先至!
天!這麼強的氣!
待他反應過來之時,人已呈拋物狀向後彈了開去,撞翻了一桌的粥菜!
所有人都教這一幕給嚇呆了!想不到她居然有這樣驚人的力道!
「這是怎麼一回事?」明笑生出現在膳食廳入口處。
隨侍左右的文虎與畢玄亦瞠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雖然,十三這丫頭額上淌著血,然而,此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卻是張勝!
原來,十三這些年來僅僅修習內功心法,與人交手卻是頭一遭。
一招半式皆不懂的十三,僅僅憑著怒氣,夾帶著三年內力修為的成果,傾注在適才沖撞的一瞬。
在所有人仍一頭霧水的時候,明笑生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意外之色。
「師父……是十三……她……她……打倒了大師兄!」開口的是二師兄于昊。
很顯然地,于昊也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是嗎?十三。」明笑生日光在剎那間像是深不見底。十三螻首低垂,沒有為自己多做辯解。「那麼,依教律,為師罰妳今日之內不許進食,妳可心服?」十三輕輕地點頭。
「你們還杵著做啥?還不快扶大師兄回房養傷!」
瞧著師父冷然的面孔,弟子們扶桌的扶桌,掃地的掃地,一時間忙碌了起來。
張勝則由于昊和另一名弟子,扶出了膳食廳。
「妳就到紫玄殿上去跪地省思吧!」話甫落,明笑生離開了膳食廳。
他連瞧也沒瞧上她一眼!頭一遭,十三心底像是教針尖給扎了無數下……
比起大師兄的析辱,師父的冷漠更讓人難以抵受!
穿過了長廊,畢玄忍不住開口。
「教主,過去三年來,您到底教了十三什麼樣的功夫啊?」就他所知,其余十二名弟子或掌法或拳法或刀法,每一個人都各自練就一套武術。
正因為人人不同,無從比較,因此巧妙地避免了同門弟子之間的爭端。?
明笑生停下腳步。「依你看,我教了她些什麼?」
「這個嘛……呃……我實在瞧不出來她到底學了什麼功夫?」
「莫非是無量心訣?」文虎插進一句。
聞言,明笑生不由得挑起了眉。「左護法難道忘了嗎?師父曾說過此心訣極難入門,非武學有一定修為者忌之,否則必走火入魔,死于非命!」
「那麼,十三到底學了些什麼?」畢玄又問。
方才那一刻他可是看得十分清楚,沒有三兩三,如何把張勝那個大個兒撞了個暈厥?可……她使用的招式又似亂無章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咧?
這一回,明笑生勾起了一絲莫測高深的笑。「倘若,我說十三學的,正是這無量心訣呢?」呵呵!
文虎與畢玄眼神交會,半天答不上話來。
據兩人所知,無量心訣當年師父僅傳給教主一人。
十三這丫頭連一點根基都沒有,怎麼練?
彷佛看透了兩人心緒,明笑生淡道︰「沒有根基就是最好的根基!」語罷,他袍袖一甩,轉身而去。
文虎與畢玄二人怔了怔,沒有根基就是最好的根基?!
兩人互瞟了眼!
你那點資質哪參得透這等深奧的義理!
哼!你又好得到哪兒去?
兩人嫌惡地各自退開一步,然後不約而同地追隨而去。
三個月後,紫玄殿前,明教弟子們紛紛私語著。
「真可怕!」
「是呀,幸虧師父待我甚為寬容,從來不曾如此嚴厲!」說話的是老七。
此刻他微微慶幸地望住便埸上雙足綁上鉛錘,沿著廣埸邊緣踏樁的十三師妹。這個梅花樁是師里所設,踏樁者必須依五行八卦來行樁,相當復雜難懂。至上個月為止,十三名弟子之中,也僅有張勝與于昊二人通過考驗,兩人總共花了八年心血!然而,十三卻在明笑生的指示下蒙眼踏樁!
「她真是活該!」張勝幸災樂禍地開口。
「師父這般整治她,必然是厭惡她才這麼做!」
「是嗎?」于昊望著大雨之中,仍撐著油傘,立于樁邊的師父。「倘若真的厭惡一個人,將其逐出師門不是最快的方法嗎?根本不需要花這麼多苦心來鍛煉心中厭惡之人。」
張勝怔了怔,瞧向于昊。「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頓了下,眸光中有某種程度的了悟。
「倘若,你我再不加快腳步,那麼,總有一天她會追上來,將你我踩在腳下,凌駕所有人之上!」
就方才她所踩的陣法而言,已達常人練過兩年的程度,而她才不過練了月余,還是蒙著眼吶。于昊不知道自己該對十三感到害怕,還是敬佩?
「哼!就憑她?別說八年,就算是再練二十年也過不了梅花樁!」張勝嗤道。
于昊不再睬他,目光再次落向雨中那一道細瘦的身影……將來,不知道誰可以成為她的對手。
再一次,十三自樁性上摔落在泥濘的濕地!
「上去!」十三伏在地上,耳畔傳來了師父的嗓音。
盡避她蒙著雙眼,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師父語氣中的冷酷。
十三的心緊緊地縮成了一團!
「妳聾了是嗎?我叫妳上去!」話起的同一瞬,明笑生傾身拉起她的手,準備助她躍上樁桂。
這梅花樁共有六十四柱,最高的有丈八,最低的也有五尺余,每一柱皆有不同的意義,配合方位可以衍生出無數變化。
十三卻站了起來,揭開蒙巾。「師父,十三究竟做錯了什麼,您要這麼懲罰我呢?」即使大雨落在她臉上,她仍然知道頰上那汨汨不斷的熱流,源自她的淚。
她的痛並不止是來自于身上,師父驟然的改變,才令她絕望。
為什麼,他不再如同過去三年那般呵護她?為什麼?
「妳認為這是懲罰?」他放開她的手,目光變得悠遠而難測。
十三仰首迎視,無言以對,除了懲罰之外,她難有其它答案!?
「那好!妳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結束這懲罰,神宮的大門就在前方,想離開的話,沒有人會阻攔!」語罷,他朝守門侍衛做了開門的手勢,然後轉身離開。
十三沒有動!她只是靜靜等待師父的回首!
可是,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殿門內,他一次也沒有回頭看她。
原來,他一點也不在乎她!下一刻,十三在眾弟子的凝眸中,奔出日月神宮。
明笑生心底掠過輕輕的嘆息。「走了嗎?」他仍背對著大殿之門。
「是的,教主!」文虎回答。
「傳令下去,關上宮門!」
「可是,十三萬一回來……」畢玄躊躇地開口。
「關上宮門!」這一次,明笑生回首,目光冷得教人驚懼!
再無半分遲疑,畢玄來到大殿之外,朝宮門打了一個手勢。
踫地一聲,日月神宮厚重的木門重重地合上了。遠遠地,十三正注視一切。
此時此刻,她像是被放逐的罪人,卻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抹了抹淚,她心懷迷惘地離開。
第三章
「來喲,好吃的包子饅頭!熱呼呼的大餅哦!」小販推著車子,沿街叫賣。
「師兄,要不要買些,待會兒路上怕是找不到店家了。」開口的是灰袍道人崔中磬。
「也好!」李中賢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