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時毅冰山似的表情教她冷汗直流。
「笨蛋!」
後腦勺沒著防又吃了他一記痛,冰山融化後的他顯得有些幸災樂禍,冷宓直覺道︰該死!我被騙了!
「把你從未開化的野生動物教養成為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是我畢生最大的挑戰,這麼有意思的差事我怎麼會輕易放過哩?」狹長的東方眼笑眯成一道隙縫,」你這輩子注定擺月兌不了我啦!」
的確,從十二歲那年被公爵收養之後,他的忠誠就只屬于公爵。
他與公爵可以說是不打下相識,當年在威尼斯的街頭僅僅十二歲的他憑著龐大的塊頭和不留情的鐵拳儼然黑街上最辣手的混混,逞凶斗狠無人能及。
他必須如此!
在他生活的地區、龍蛇雜處、每天都有無名尸倒在街頭一隅無人過問。要不想成為那些無名尸體中的一具,就要拿出全部的求生意志,憑著動物本能不擇手段的活下去。
而他,一個妓女與東方嫖客偶然相遇遺留下的產物——一個無父的混血兒,要想在威尼斯最聲名狼籍的地方活下去,就需要更大的本事。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不過是這麼一回事。
要不是遇見了公爵,他這一生永遠月兌離不了動物的階段。
是幸也是不幸,誰教他那天眼目給蛤仔肉糊到,成千成百的觀光客中誰不偷,偏偏選錯了獵物偷到公爵的身上。
他猶記得當時公爵和他」交易」時所說的話語——
「宓兒需要一個保母,勉強將就一下,就是你啦……如何?你是要進警局還是做我孩兒的保母?」
現在想想,當初實在應該選擇蹲幾天苦窖,也勝過被這鬼靈精給整了大半生。
真是不劃算的交易,一直到見識到這小惡魔的恐怖,他才終于明白公爵當年眼中隱隱散發的光芒,其實是等著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思緒飄回現實,瞧瞧眼前這個小惡魔,他深深地。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溫柔敦厚的公爵夫人和足智多謀的公爵的基因哪里出了錯,才生出這個古靈精怪的磨人精。
「哎呀呀,年紀輕輕的嘆什麼氣嘛!」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禍首的冷宓繼續慫恿道︰「來來,喝酒。」
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協代,我先干為敬。」說完,她一仰而盡。
這個酒鬼!」這酒真那麼好喝?」
冷宓冽嘴嘿嘿一笑,」說真格的,我也分辨不出來這酒的好壞,不過哩,只要想到這三十年份的威士忌在黑市的價值超過一萬美金,就覺得好喝。」
三十年份……一萬美金……
「也給我一杯吧。」不待冷宓動作,他就自己動起手來,也是一仰而盡。
「怎樣?不賴吧!」冷宓朝他擠眉弄眼。
「不錯……只要想到是這麼貴的酒,頓時好喝一倍。」于是兩個酒鬼索性席地對飲了起來。
幾杯入肚,時毅突然想起,」這酒是從哪找來的?」
立時,冷宓沾沾自得了起來︰「我從班克斯老不修那里偷來的!」
「偷?」時毅倒抽了一口冷氣。
「嗯,」她點頭如搗蒜,」就是用你教的那幾招……嘿,得來全不費工夫。」
聞言,他靜默了半晌。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明明照著蒙特梭利幼兒教育手冊在教的呀,看看最後培養出什麼?一個酒鬼兼小偷!嗚……把我的青春還給我!」
時毅顯然是那種一喝酒就感傷的詩人型酒鬼。
「哎呀,別激動嘛!我這叫做青出于藍更勝于藍,身為我的老師,你應該與有榮焉才對。」她豪氣干雲地拍拍他的肩膀。
「與有榮焉?」他低低詛咒了幾聲疑似髒話的句子。」見鬼了,我這輩了決定跟定你,非把你教養成為一位溫良恭儉的淑女不可!」
「喂!你開玩笑的吧?即使我結了婚?」她可不想要一個跟前跟後的影子。
「結婚?」他毫不留情的取笑,」先決條件是得找到敢要你的人!瞧瞧你,一副營養不良、乳臭未干的模樣,哪個男人會看上你還真是瞎了眼。」
「臭時毅!別瞧不起人,今天要不是我機警逃得快,早就被那色膽包天的壞胚子佔了便宜……我听說桑德斯那家伙對女人還挺挑剔的,換言之。本姑娘的姿色應該還不錯。」瞧她說得眉飛色舞,似乎早先被亞力桑德斯激起的恐懼皆拋到九霄雲外。
時毅原本半癱的身于緩緩挺直了起來,眉宇間的嘲弄盡數斂去。
「亞力桑德斯?約克夏之狐的亞力桑德斯?那家伙是倫敦金融圈的恐怖分子,吃人不以骨頭的笑面虎!你見鬼的沒事去招惹他作啥?」
「是他先向我們挑釁的!要是不究他一點顏色瞧瞧,那家伙還不知道要趾高氣揚到哪時候!」
時毅一臉好奇,」你對人家做了什麼?」
「沒什麼啦……」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招招手示意他靠近,對著他咬耳朵。」……這招不錯吧?肯定他有一陣子沒法再找那些莉莉、娜娜……哈!」她早把先前落荒而逃的狼狽樣忘得一干二淨,心里只想著能夠從亞力桑德斯的魔爪下逃出,自己可真是了不起!
時毅畏縮了一下,將心比心,不難想像那可憐男人會有多痛。
「那男人……真的……真的很勇敢。」
別看宓兒身材嬌小,骨子里可是天生一副易燃物的脾氣,要真招惹了她,非被燒得七暈八素。
「看公爵自香港回來怎行收拾你惹的禍!」教導無方,他只得搬出終極絕招。
這一听還得了!冷宓急得打躬作揖,」拜托,別讓爸爸、媽媽知道,教他們知道又要操心了……你不忍心讓我母親擔心吧?」
鮑爵夫人……水做的中國女圭女圭,誰見著了她,都會被她那深不見底的瞳眸給吸引去。她是如此的溫柔,總是帶著溫情的眼神,傾听他不肯訴予人的苦悶或狂野的夢想。
少年時代的戾氣就是被她的溫柔善解給一點一點化解。
鮑爵夫人啊,就像他所不敢奢望的母親或長姐。
睜著無辜的、水汪汪的大眼直瞧著時毅,見他表情似有軟化的跡象,冷宓在心中暗笑,他上有計策,她下也有對策。
一物克一物,時毅對誰都很凶.唯獨對冷若水有一種天性的孺慕之情……也難怪,她的母親是她今生所見過最溫柔、怕羞、美麗的女人。
什麼叫做鐵漢化為繞指柔,著看父親大人和時毅就知道。
「對了,這回茵茵姐姐也會跟著回來英國,說是要討論開畫展的事。」她閑閑的丟下個炸彈。
聞言,他的身體大大的振動了一下。
兩年前初次相見,一看見冷茵茵那恬淡與公爵夫人相似的笑容時,他的心就整個系在她的身上,只是當時伊人芳心早已許諾他人,她的身旁有個俊俏的家伙,相較于那家伙的甜言蜜語,時毅顯得口拙。
即使明眼人都看得出時毅的黯然神傷,奈何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現在機會終于來了,冷宓暗自決定這回說什麼也要為這個亦師亦兄的笨家伙盡點力。
「她……還好嗎?」他終于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她顧左右而言他。偏要急死你!
她結婚了嗎?也許都有孩子?」她的……」話到嘴邊,還是吞了下去。
「怎樣?」
「她的……未婚夫是否也一起來?」眼見自己所戀慕的人在別的男人懷中,教他情何以堪。
但又能如何?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宛如天與地,不是他所能妄想的。
「放心!那口蜜月復劍的家伙早已被三振出局。」
他一愣,眸中閃過莫名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