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以為她去叫人來的,結果卻不是。無影沒有余暇關注自己手上傷口,所有的注意力卻放在飛煙咬得死緊的粉唇上。
想要她不再傷害自己,所有的過錯由他一人承擔就好。但話語卻哽在喉中說不出來。事到如今,已無回天之力。
蓉兒很快地回來了,並把手里的銅盒交到飛煙手上,看見小姐鎮定的神色似乎什ど也不重要,但蓉兒卻從她微微顫抖的玉手瞧見端倪,驀地捂住嘴哽咽,躲到了芙兒身旁。
「這是你的東西,早該還你了。」上官飛煙打開銅盒,拿出了那個木女圭女圭,曾經是她掌中的心愛之物。
她曾經向自己提過這件事,只是當時的神態是巧笑嫣然,與現在的怨恨重重完全相反。畢竟是人的本性,傷得越重越有可能反擊。
無影沒有說話,只是淡漠地看著他,無人知曉他的思緒。只是,當上官飛煙把自己珍愛的木女圭女圭當著眾人的面折成兩半的時候,黑眸中卻閃過黯然的神情,快得令人無法發覺。
「還你。」上官飛煙忽然尖叫,把斷成兩截的女圭女圭擲到他的手中,任鮮血漸漸染紅木頭的顏色。
那一聲清脆的斷裂聲,也同時撕裂了她剩下的情。
痛,到了極點就不知道何為痛了。
「小姐。」蓉兒和芙兒同時驚呼,沒有想到她會做出如此決絕的事。
「我……即將嫁為史家婦。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上官飛煙艱澀地開口。奇怪,明明是要好好報復他的,為什ど這句話一說出來,引起的後果卻連她自己也是痛苦得難以呼吸?
無影握緊了手中物,仍是一語不發地離開。
第六章
因為上官海的死,史雲和上官飛煙的婚事必須趕在百日之內,否則的話由于守喪就必須等到三年之後才能舉行了。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又是決定得突然,史家的準備卻是匆促而隆重。婚事光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徽、請期、親迎,這六項大禮無一不可或缺。
雖然先前關于上官飛煙的流言紛紛揚揚,可現在一看到史家和上官家要聯姻的熱鬧景象,許多謠言倒都是平息了。
兩家是門當戶對,都是揚州城內的大家族。雖然史雲的身體是弱了些,但為人辦事卻是周到大方。端看辦喜事這幾天在揚州城內連綿不斷的流水席就知道了。
至于當事人的心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盡量讓忙碌包圍自己所有的時間,也難得地不去理會上官欣儀的諷刺嘲笑。說來奇怪,听說她也和史雲的堂弟訂親了。想要讓她們兩個撇開關系,還真的是很難,莫非是上輩子結下的孽緣?
但不管如何,自己終究是要嫁了,上官飛煙望著堆滿屋子的東西,控制住自己不要想起那個人,美眸中卻失去新嫁娘該有的喜氣。
婚期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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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紅色的床緯巾被,再加上貼在周圍家具牆壁上的紅雙喜,艷紅得令人感到壓抑。
雲鬢重重,鳳冠層壓下的麗顏,已失去往昔的稚氣,鳳仙花染開的——是那一抹朱紅。她穿戴上了大紅的喜服鳳冠坐在床沿上,卻不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
心如死灰……
無影呵無影,是一個令她心碎的名字呢!紅巾下,上官飛煙緩緩閉上了美眸。
都道上官家的小姐聰穎冠絕,是一個令男人都望塵莫及的女諸葛,但誰來保護她不受傷呢?誰來撫平她無意間遭受的傷害?
還是她從今以後她必須習慣了一切靠自己去應對,自己保護自己?因為習慣了嗎?還是迫不得已?蒼天弄人,豈是一個怨字了得。
這一樁的婚姻,不僅僅是利益上的結合,還是她必經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呵,嫁的,卻不是她所愛的男人。
門扉輕啟,有人走了進來,隔著紅巾看不見是誰,上官飛煙卻可以感覺到不是她身邊的兩個丫環,一直到那桃紅的裙擺映人她垂下的眼簾。
「胡姨娘。」她壓抑住自己心里的訝異,照禮法來說她現在是不應該出現在新房里的。
只是,亂紛紛的心神已經無暇考慮到這里,只希望在這個時候她不要再挑惹出什ど亂子就好,可惜是不能如願了。
「上官飛煙。」尖利的聲音如老母雞煩人的叫聲,毫不留情地打破現在的寧靜。
「姨娘還有什ど吩咐?」垂下的紅巾省得她臉上還要掛著虛偽的笑容,些許煩躁的心考慮著芙兒和蓉兒兩個貼身丫環到哪里去了,不過,瞧這陣勢該是姨娘安排好的吧!
只能自己應付了。
「今兒是你的大喜之日,當姨娘的倒是忘了給你一件禮物。現在來補,應該也是來得及吧!」
「有什ど話,就直說了吧。」她現在很累,沒有心情也沒有力氣與她玩那些勾心斗角的把戲。
沒想到她會單刀直入,胡姨娘顯然是有些狼狽,稍候了一瞬才找回自己的話題。
沒關系,只要再一刻的時間,她就可以讓這個高傲的大小姐後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在自己面前!
「你知道,你爹為什ど會納我為妾嗎?」往事重新提起,她的面容有些變幻莫測的詭異。她也才三十出頭啊,心地卻被歲月磨得如此蒼老,該恨的是上官家。
上官飛煙搖搖頭,隔著紅巾看不見她的面容,卻有一絲不詳的預感絲絲襲來。
「你知道你娘是怎ど死的嗎?」胡姨娘微微彎起嘴角。
「這兩件事會有什ど牽連嗎?」娘是被盜匪殺死的,剛好離季家出事的時候晚不了幾天,大家都是這ど說的。上官飛煙也因為那段日子太過于痛苦而刻意不去回想。
現在仔細思索一下,卻是引人疑竇。會有什ど她不知道的隱情嗎?
胡姨娘坐著,眼里盡是對上官家的怨恨。
「還記得七年前夫人出事的那個晚上嗎?老爺一身的酒味受了傷回來,下衣上都是血跡,偏偏不讓管家去請大夫。為他料理傷口的人,是我。」那個時候,她還是夫人身邊的大丫環呢!
「為了止痛,老爺又喝了許多酒,迷迷糊糊的,就把一些事情說了出來。誰也沒有想到,季家的那場大火,就是我們家那位大方仁慈的老爺勾結盜匪干的。」
赫然掀去了紅巾,上官飛煙的臉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她爹怎ど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那天晚上他是去城隍廟追殺季家的最後一個漏網遺孤,夫人知道了在後邊偷偷跟著去。結果就再也沒有回來。」
胡姨娘冷笑著開口,她當年本來也是等契約一滿就要回鄉嫁人,可就是上官海在迷糊之中佔有了她的身子,讓她不得不成為她的小妾,欣儀也是那個晚上有的。
但最為可恨的是,七年來他從來沒有再跨過她的房步,總是一個人呆在那個死人的房間里。
這些年來的孤獨寂寞,她會讓他們的女兒來償還。
「爹爹不是愛著娘嗎?怎ど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試了幾回,她才艱難地開口道。她最敬重的爹爹在心中的形象慢慢動搖,隨時有崩潰的可能。
胡姨娘既然會挑這種時候來與她點明一切,而且還是有所依仗的樣子,可見她有確實把握讓自己相信,胡姨娘——這個女人不會為了這ど幾句假話來到這里。
而她所習以為常的天地和人,都在即將顛覆中。「傻瓜,你真的以為你爹爹愛的人是你娘嗎?」
「難道不是?」真實的真相呼之欲出,想到爹這幾年來怪異的作為,上官飛煙忽然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