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死。」但更令人意外的是,無影並沒有動手,甚至也沒有傷害她的,反而回答了她的問題。
「如果是,你告訴我理由啊!」上官飛煙的聲音忽然高了起來,修剪得完美的指甲掐人掌中,在所有人訝異的目光中,甩了無影一巴掌。
到了現在,她才知道他來石頭城的目的是什ど,更為諷刺的是,這幾年來她一直把自己的全部情意都投注在他的身上,在她夢想著兩個人的未來時,心心念念的棠哥哥卻在爹壽辰的這一天打破了所有的夢想,這豈不是天大的諷刺。
無影握緊了拳,沒有回答。旁邊的胡姨娘忽然露出奇異的神情,仿佛她已經明白了一切,而在場的人也看了出來上官家的大小姐與無影門的人之間並不單純,紛紛私語起來。
最難堪的,該算是史雲了,因為在他們的眼中他是上官家未來的女婿,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
但他一身白衣站在那里,與無影的陰冷無情天壤之別,而且完全不在意發生的事情,溫和的眸子一直關心地鎖在上官飛煙身上。
看不到周圍發生的事情,上官飛煙的眼中只有無影默然的神情,他為什ど不回答?她不要有這樣的結果啊!
咬緊了銀牙,她的神情矛盾而激動,盡數收入了無影冰冷的眸中。他必須絕情,才可以割開他們之間的一切。
否則,這筆孽債將永遠沒有清償的時候。握緊了劍把,無影向後退了兩步。
「不要逼我殺你。」
「生無趣,死有何懼?」上官飛煙驕傲地仰頭,迷蒙的視線中有一絲錯覺,她看到無影的眸中有那ど一抹的憐惜,淡得她幾乎看不出來。
「好,是你自己要求的。」無影舉起劍身,她已閉上了長長的睫毛,濃濃的失意讓她再也不抱任何奢望。
「不可以。」史雲向前沖了上來,但他的動作還是比不上無影利落的動作,在下一刻上官飛煙已經被他用手背敲昏,軟軟地倒在史雲剛好接上來的手臂上。
全然平靜的眸子中看不出波瀾壯闊,無影深深地再看了她蒼白的嬌顏一眼,決絕地躍身離開。
自始至終,他根本沒有把任何人的威脅放在眼里。
抱著上官飛煙輕盈的身體,史雲忽然感到惘然。即使是無影隱藏得極好,同樣的心情還是讓史雲從他平靜無波的眸中看到一絲在乎。
那個人,會是飛煙一直在等待著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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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的壽辰變成喪日,熱鬧的上官府一夜之間披白縞。街談巷議漸漸流傳開口來,事發當場人多口雜,事情的真相遂變得撲朔迷離。
好在上官家的大權已經牢牢掌控在上官飛煙手里,反正這幾年來上官海一向也是不管事,只不過從暗里轉到明面上來。
上官欣儀仍有異議,但她雖然是冠了上官家的姓,畢竟是妾室所生,自幼學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對外上不得台面,對內大大小小的總管也沒有一個承認她的。何況那些畢竟都是上官家多年的老管事了,上官海當年也是入贅的外人呢!
只是可惜了這一份偌大的家產,將來不知道要落入誰的手中,上官飛煙是女兒身,總要嫁人的呢!
胡姨娘整天在靈堂里哭哭啼啼,不但是一點忙也幫不上,行為反而愈加猖狂,對著那些三姑六婆嚼了不少舌根子,讓上官飛煙的臉面上不大好看,若不是敬著她長輩的身份,早就該任著身邊的芙兒、蓉兒兩個丫環教訓她了。
吊唁發喪一連串的事情下來,賓客漸稀,自始至終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的,也只有史雲了。
上官飛煙雖是聰穎,卻從來沒有辦過這類喪事,大大小小的事無不倚仗著他的幫忙,難免有外面好事之徒認為史雲這回是乘虛而入,人財兩得了。至于真正的原因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幾天下來,上官飛煙仍是瘦了一大圈兒,粉白的俏臉顯見透明,數日來沒有露過一個笑容,單薄的身子更是弱不禁風。
春寒料峭,夜晚卻還要拖著疲憊的身子在靈前守孝,任誰勸也不中用。芙兒和蓉兒在一旁守候著她,終是敵不過多日的疲累,歪在紅色的桌腳沉沉睡去。
就連自出事後一直用鄙視目光看著她的姨娘和上官欣儀也在另一個角落睡著了,不知怎地,覺得姨娘的目光中還帶了些她不知道的東西,是她看錯了嗎?
夜寂,史雲還是不得不回去,畢竟他現在還不是上官家的什ど人,沒資格可以陪伴著她一塊守靈。
臨走前,上官飛煙答應了他再一次提出的要求——嫁給他。已經幾個時辰了,腳麻了,身體的知覺慢慢地逝去,神志卻過分地清醒,不僅僅是身累,還是心累。
答應了史雲的要求,等于是切斷了她和棠哥哥之間所有的可能。無影的那一劍,不僅僅是殺了爹,還是殺了她最親愛的棠哥哥啊,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了。
飛煙到現在才明白他的意思,為何無影會說,她不會再希望見到他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不明白心里慢慢生起的陌生情感,修剪得完美的指甲狠狠掐人她的掌心,讓痛意提醒自己的感知。
飛煙望著靈前幽忽的燈火,陰風森森,慘白的光線冷冷清清,繞不去許多悲。她的神思漸漸恍然。
無影現在還在揚州城嗎?或者辦完了事該是離開了,恨極了這樣的自己,阿,什ど事也不能做,只能無能為力地坐在這里,听從胡姨娘的指責。
也許,她們母女倆說得是對的吧!引狼人室,一切的根由,是因為她的錯。
靈前的長明燈幽乎乎地閃亮著,外面傳來僧尼們整齊的誦經聲,又是一夜無眠。
哀大莫過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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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悲傷會緩緩沉澱下來。在這暮色蒼茫的時分,上官飛煙來到了許久未來的花園中。蛙聲低鳴,花香陣陣。滿園的生機勃勃與她黯然的心境相對,更顯得十分諷刺。
「妾擬將身嫁與,縱被無情棄、不能休」的決絕,還是不會存在冷靜的她的身上吧,畢竟,她還要背負著整個上官家的責任。
史雲剛剛離去,在這風雨交加的時候,他的來訪無疑是一個安慰,而他走的時候,同時留下一個選擇。
嫁為史家婦,忘了這令她矛盾的一切,真的是做得到嗎?
況是她和無影之間,還是隔著重重的仇恨。但心沉沉帶著幾分失落,幾分感傷,幾分無奈,還有幾分的恨意,長長的睫毛微顫,飛煙消散。
已經一個月了,上官府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只是住在這里面的人,是再也不一樣了。
夜來幽夢忽醒時,才發覺自己額上冷汗潸潸,輾轉反側的只有一個他的名字,欲說還休——
爹的死,還是不足以在她的心里刻下最深的阻礙嗎?上官飛煙厭惡這樣的自己。
「小姐。」芙兒俏麗的臉正關切對著她,這幾天小姐是讓她們兩個擔心壞了,雖然上官飛煙從來沒有對她們提過她是怎樣認識無影的,但惟一的猜測那個黑衣男子就是季棠。
她一面看著飛煙一面忍不住心痛地掉淚。因為是小姐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才可以傷她最深吧!芙兒心中對無影的排斥油然而生。
「小姐,該用參湯了。」蓉兒端著盛著小瓷碗的托盤過來,幾日來小姐一直是少進飲食,消瘦得讓她們看了也心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