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楞了一下,望著棲息在窗台上,故作乖巧狀的艷彩樂園鳥。「怎麼可能——哎呀哎呀哎呀……」太過吃驚,他連自己的手麻痹都忘記了。
「怎麼了?」她著急的問。
紅色的鸚鵡歪歪頭、鼓動一下翅膀——他敢發誓,剛剛自己似乎還听到某種類似嘲笑的聲音。
偷偷賞那只鳥一記白眼,然後才垮下臉,裝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模樣跟女友撒嬌。「若衣,我的手好像抽筋了。」
「要不要緊……」
「笨——蛋!」
這麼粗俗的咒罵,想當然爾,絕對不可能出自他溫柔有教養的女朋友嘴里,那麼在場的嫌疑犯就只剩下……靠!原來那只死鳥會說話!
他危險的眯起眼楮。「默默,你這死——」
「玄麟,它會說話也!」女孩驚喜的說,似乎壓根沒注意到剛剛那只鳥「說」出來的話,是在侮辱自己的男朋友。「默默,你好厲害!」
喂喂!若衣!你的男朋友手抽筋了也!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心愛的女朋友往那只欠扁的鸚鵡靠攏,還一邊寵愛的撫模那申紅到刺眼的羽翅。
「若衣……」他皺起眉頭,徒勞的想喚回女友的注意力。
「嗯?」專心逗弄鸚鵡的女孩顯然已經完全將男友忘到腦後。「……默默,你好漂亮哦。」
紅色鸚鵡得意的有拍拍翅膀,幸災樂禍的斜睨了他一眼。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把這只死鳥烤來當大餐!被涼在一旁,有動彈不得的壽星玄麟只能狠狠的瞪著那只天殺的死鸚鵡,暗暗咬牙切齒的想。
「那,你要的Jordon六代。」才一踏進客廳,還來不及看清周圍的環境,迎面便飛來一道黑影。
嚇了一跳,直覺往男友身後躲。
「我說阿東,你送人家生日禮物是這種態度嗎?」穩穩的接住丟過來的禮物,玄麟粗魯的語氣與其說話的不滿,更像是要掩飾心中的欣喜。
「靠!這位同學,我幫你跑了多少家店,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一雙,還嫌?不要是不是?拉倒,我自己帶回家穿。」清亮的男孩聲音再次響起︰「……咦?你把什麼東西藏在後面?」
來不及反應,她發現自己面對這一張俊美的臉。男孩跟玄麟差不多高,智慧的眼楮在白皙的臉上特別引人注目,長短適中的頭發很「正常」,微翹的嘴角暗示開朗的性格——以一般人的標準,算是很帥的男生……吧?
「喔喔,果然是個美女,難怪你要把她藏起來——靠!樂玄麟,你干嗎偷襲我?」叫做「阿東」的男孩捂著後腦勺,大聲囔攮。
「誰叫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玄麟撇撇嘴,拉著女友就往豪華皮沙發走去。「若衣,別理他。我們到那邊去看阿東送我的生日禮物。」
連打招呼都來不及,她只能怯怯的向男友的好友點點頭,便被拉離了那個看起來很友善的男孩身邊。
「就這樣?樂玄麟,你不介紹你的好友給你的小女朋友認識嗎?我看你對人家根本不是人真的嘛?」一邊大聲抱怨,男孩一邊朝她眨眨眼楮,表示自己在開玩笑。
「媽的,阿東,你今天到底是來鬧場,還是來幫我過生日的?」也不抬頭,他心急的拆開包裝外殼,拿出嶄新的黑色球鞋。
男孩雙手抱胸,皺眉苦思,過了幾秒,才為難的開口︰「一半一半吧!」
「許東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他崇敬的捧著球鞋,仿佛那是什麼稀世珍寶,漂亮的眼楮里閃爍著愉悅的光芒強烈到令人無法逼視,「不過看在Jordon六代的份上,老子今天不跟你計較。」
「咦!我好怕!」許東生拌個鬼臉,翻身窩近真皮沙發。「你可要給我好好珍惜那雙鞋。你偉大的同學位你連找好幾個星期,跑遍台北市所有的球鞋店,還跟店老板套了一大堆關系才弄到的,媽的,我今年所有的壓歲錢都在那上面了。」
「知道啦知道啦。」他繼續緊抓住球鞋不放,一邊心不在焉的說。
看著男友興奮的表情,她咬著下唇,緊抓住膝蓋上的書包——自己花了一個多月織好的那條圍巾變得好差勁,根本不應給拿出來當作禮物。
交往了一年,她怎麼會蓮玄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相處的時間里,她真的考慮過他的想法嗎?太過溫柔的愛情,讓她反而沉溺在自己的問題中,無法自拔,完全沒有場市區了解對方的想法、喜好、一切一切——
她好丟臉。
「若衣,我的禮物呢?」
看著男友期待的表情,她只能咬緊下唇,硬著頭皮拿出那條連包裝都不起眼的手織圍巾。
「啊,你自己織的嗎?好漂亮。」
「樂玄麟同學,我開始覺得嫉妒了,女朋友漂亮也就罷了,竟然還這麼賢惠。」許東生不是滋味的說;「天下的好處都給你佔盡。」
「嘿嘿,你咬我啊!」他一手抱緊女友,一邊得意的朝好友挑挑眉毛。
「媽的咧——」
听不見兩人接下來激烈的唇槍舌戰,她呆呆的望著並排擺在桌上的兩份禮物。
不夠……那樣根本不夠。
她……她所想要的,不是這樣溫柔安慰的話語。他身為送禮物的人,卻沒有真正把心意送出去——更殘酷一點︰到底她想要傳達的,是什麼樣的「心意」?特別是當她連想要了解玄麟的「誠意」都不夠的時候。
只要看到玄麟的反應,一切的答案就再清楚不過︰她送的,根本不是禮物——想她這樣不夠努力的、只能被動的接受別人溫柔的人——她覺得自己好可恥……好可悲……
第五章
「玄麟,我跟爸爸說過了。」依舊是輕輕柔柔的聲音,女孩靜靜的說︰「我……我想考市北師或國北師的美術教育系,師大美術系的分數對我來說可能太高了。雖然這次模擬考成績還不錯,不過因為還要考慮術課……我知道自己的實力,所以還是先把目標放在師院……尼、你會不會覺得這樣太沒志氣了?」咬咬下唇,她忐忑的補上最後一句。
放下正在進行的油畫,頂著一頭白金色短發的男孩偏過頭,看向在一旁安靜念書的女友。
若衣有些不安了。他無法確切的指出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只知道這一年來,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甚至已經到了一種令人不安的程度。他所愛的那個女孩似乎還在,但總在一轉眼間,他發現自己無法抓住她的心思。原本想只小麻雀嘰喳不休的她會突然安靜下來,陷入自己的思緒,溫柔如月光的眼眸深不可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像現在。以前這麼重要的事,他就算不是第一個,也是第二個被咨詢的對象,從來不曾有過這樣,她已經決定之後才被告知的經驗。
他美麗的少女也要張開透明的羽翼,展翅飛離開他的身邊了嗎?
不!不會的。他用力的告訴自己,是他想的太多了。升上三年級,會考慮升學的問題是很正常的,而且她這不是在文他的意見了嗎?若衣絕對不會離開他的。
吸口氣,平穩心情。「沒關系,你要念哪里我都陪你。」
她猛抬起頭,小鹿般的眼楮驚訝的瞪大。「不——不是這樣的。玄麟,你爸爸不是說要你去參加省賽,然後爭取到保送師大美術系嗎?怎麼可以說……」
他皺起眉頭,故作煩惱狀。「可是我怕漂亮的女朋友上大學被別人追走啊……這樣就算上比較好的大學,又有什麼意義?」
「可、可是……玄麟,這樣真的不好啊!旋大學是很重要的事,怎麼可以因為這樣的理由……不行的啦!」她著急的想勸男友放棄這樣荒唐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