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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月滿屋 第2頁

作者︰梨陌

「算了。」聳聳肩,男孩站起身,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我要回去了。」

「不是說好看電影?怎麼突然要回去?」

「沒心情了。」她斜眼看向還賴在長椅上的死黨。「走不走?」

「我看你是急著回去找罵挨。」看著他那頭新染的耀眼金發,打從小學開始就認識的好友挑高一邊眉頭,露出懷疑的表情。「不知道你爸會不會把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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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陳若衣,那個不良少年又在校門口等你了。」戴著厚重眼鏡女孩一臉詭異的用手肘推推身邊的同學,「他到底是誰啊?」

她咬緊下唇。「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哪他干嗎每天放學都在校門口等你?」身形微胖的眼鏡女孩一臉懷疑。「還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他?」

「我、我真的不知道啦。」她著急的辨白。

「好吧,如果你要那麼說的話。」眼鏡女顯然對于不肯吐實的女主角感到失望,冷冷的說︰「不過你最好跟他說清楚,叫他不要再來了,學校門口老是由這種不良少年出沒,感覺實在很差。」說完,就自願自得的走開了。

「林……」還沒說完,她便把剩下的名字吞會肚子里。

林筱屏是班上除了吳文琦之外,少數會主動跟內向的自己說話的同學。雖然個性有點嚴肅,但比起太過開朗的吳文琦,林筱屏的個性至少和自己比較接近,也不像吳文琦有那麼多的社團活動。如果真要說起來,自己和林筱屏相處的時間,或許要比跟吳文琦在一起的時間多一點。原本還想自己進入高中一個月,總算還交到一個新朋友,可是現在卻因為那個不良少年的關系,惹得林筱屏生氣了。

至于那個不良少年,他已經在校門口等了她一個星期。

上個周末回家,本來以為事情已經結束。逛街遇到不良少年雖然倒霉,但至少沒有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她沒有被恐嚇跟蹤,更沒有向報紙上寫的那樣被非禮,也算是幸運。

可惜,這樣的幸運只維持到星期一下午四點。

即使在放學時候的人潮中,那頭耀眼的金發仍然太過醒目,而就算假裝沒看見,一路亦步亦趨、尾隨她到家門口的行為,也讓人根本無法故作不知。

在這種情況下,她特別痛恨自己的膽小怕事,換作是吳文琦,早就直接找上他理論了。可是這一個星期以來,自己卻連一聲抗議也不敢出口,只能由著他跟著自己離開學校、等公車、下車回家。

所以林筱屏會不高興,不是沒有道理的。實在是自己太沒用了。明明知道那個不良少年是沖著自己來的,卻一直不敢去面對。妄想會有什麼奇跡出現,讓他自動消失。

她還要窩囊到什麼時候?

眨眨眼楮,壓下眼眶里聚集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趁著勇氣消失前,低頭走到斜靠在行道樹下的不良少年面前。

「請……請問你想做什麼?」

望著不敢抬頭的女孩,他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回家照照鏡子,確定自己的臉沒有突然變了形。

就算仲麒已經不再身邊,他還是可以每天從鏡子里看到同樣一張臉。很正常的五官、狀況不錯的皮膚沒有什麼青春痘,就算這幾天臉上是多了幾道淤青,也不至于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吧?更何況,以她從來不肯正眼看他的情況來說,她大概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看清楚過,更不用說發現他臉上的傷痕了。

「我臉上有什麼嗎?」

女孩震了一下,用力的搖搖低垂的頭。

他搔搔頭,有點不知所措。「那你干嗎不抬頭看我?」

碧執的女孩還是不肯抬頭,只用柔軟的聲音輕輕的說︰「請、請你……」細致的聲音被呼嘯而過的公車聲音淹沒,就算豎立耳朵也听不見。

「請我?」

嬌小的女孩再次震了一下,陷入沉默。

放學時分,校門口人潮洶涌,路過的同學紛紛向對峙的兩人投來異樣的眼光。這些天來,早就對其它人眼光練就一身金剛不壞的他完全置之不理,一心只想知道眼前的少女方才究竟是相對他說些什麼。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回應。他清清喉嚨,溫柔的開口︰「你想要我做什麼?」

女孩深吸一口氣,用力的抬起頭,月光一樣清澈的眼鏡里盈滿淚水。「請你以後不要到我們學校門口來了。」

他慌了手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突然的哭了起來。「喂,你別哭啊。」

她用力模模眼楮。「我才沒有哭。」

那她眼楮里的淚水是怎麼回事?他偷偷嘆口氣。「好好,你沒有哭。」

如果成長過程中,那個獨裁霸道的老姐真的教了他什麼,那就是一點︰只要是女生開的口,男生只要負責點頭同意就是了,千萬不要試著想跟她理論,否則下場麻煩自行負責。

情緒激動的女孩深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細聲細氣的開口︰「請你不要再到學校門口來了,這樣同學會覺得很困擾的。」

他懷疑的看看周圍。在門口等人的可不只他一人,為什麼那些家伙不會造成困擾,只有他會?

「你們學校門口又不只我一個男生,為什麼他們可以在這里等人,我就不行?」他不滿的問。

「我……」她遲疑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交待,吞吐片刻之後,才急著說︰「反、反正請你以後不要到學校來就是了。」

原來自己這麼討人厭啊!他泄氣的想。「好吧,可是我有一個條件。」

女孩驚訝的別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的低下頭,白皙的臉頰上似乎染上一點粉女敕的紅暈。「什麼條件?」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猛地往後跳了一步,像只受驚的兔子。「你、你想做什麼?」

回家一定要好好的照照鏡子,確定自己的頭頂是不是突然長出了一只角。「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咬著嘴唇,雙手絞扭裙擺,似乎他提出的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只是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這樣很過分嗎?

「你不要這麼緊張。」他皺起眉頭,認真的說︰「我真的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她細細呼吸,猶豫的開口︰「如、如果我把名字告訴你……你以後就真的不會再來了?」

終于,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滿足感。仿佛她答應的不只是告訴他名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靠!他好像越來越不正常了。

「真的,我以人格保證。」

她又躊躇了半響,可愛的小虎牙嚙著下唇,才輕輕開口︰「我叫陳若衣。」

「若衣?怎麼寫?」

「……天、天涯若比鄰的若,衣服的衣。」

「呃,我叫樂玄麟。音樂的樂,魏晉玄學的玄——」話才說到一半,他卻又發現自己正對著台北市污濁的空氣說話,不只為何對他非常畏懼的女孩早就逃之夭夭。不到一句話的時間,嬌小的身影已經在五六公尺外。

本想要追趕,經過考慮之後,還是決定放棄。

別急,小心欲速則不達,他告訴自己。不管怎樣,今天也算是有了收獲︰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陳若衣。

嘿嘿,就算頭上真長了角也無所謂,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站在行道樹下,目送女孩快步離去的背影,男孩的臉上忍不住一模得意的笑容,久久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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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畫室,迎面而來的是松節油、顏料、紙張和墨水混合而成的獨特香氣,將這間小小的畫室與整個世界區隔開來。對她而言,這是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從小到大,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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