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建設性是吧?」季冰夜喝了一口水,清清嗓門,然後非常誠實回答︰「沒有。」
倪水淨瞪她半晌,長嘆了一口氣,更加想哭了。
有那種媽媽跟這種朋友,人生還有什麼值得期待的呢?
「唉!別這麼愁眉苦臉嘛!你不覺得這一切很有趣嗎?」身為她的好朋友,季冰夜認真地勸說。
「一點也不!」倪水淨只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誰會覺得去當人家管家很有趣?而且應征去幫仇人掃地、煮飯、洗衣服,是在報哪門子的仇?更別說我媽壓根兒沒解釋到底是什麼深仇大恨。」
「這樣才謎啊!這樣故事才有沖突。」季冰夜仍是一副沉醉在狗血之海中的樣子。「你想想,一個烏龍迷糊的天真女孩,為了不知名的仇恨去報仇,而個性冷酷的男主角因為這純潔女孩的出現,晦暗的人生里出現了一道曙光。啊!這一切,真是『羅到最高點,心中有帥哥』啊。」
「冰夜,你知道嗎?」倪水淨得不到任何正常人的意見,只好絕望地冷瞪著好友。「如果我們都是男的,我一定會揍你。」
「我知道啊,可是揍我也不能改變事實。」季冰夜笑嘻嘻的,一點也不介意,反正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說服好友接受這個工作,只有這樣,才能達成倪媽媽交付給她的重責大任。
「現在你媽媽已經跟人家簽了半年的約,你無論如何都得去。而且你當SOHO族這麼閑,對方薪水又這麼優厚,你去賺點外快不是很好嗎?更何況,要是對方真的是你殺父仇人,難道你不想替在天之靈的父親報仇血恨嗎?」
老實說,不是很想。听著好友難得有條理的分析,倪水淨仍舊充滿怨念。
「我看過我媽留給我的資料,對方不但是個警官,跟他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還有一個偵三隊隊長、一個法醫、一個調查員和一個檢察官。你要我怎麼報仇,又不被抓去坐牢?」
「其實我有個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季冰夜興致勃勃地靠過去。
「不要。」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倪水淨很直接地拒絕聆听好友腦袋里的垃圾。
「就是讓他愛上你,然後再狠狠甩掉他。」季冰夜無視她的拒絕,兀自闡述偉大的計畫。
「別想。」她就知道會是這種結論。
「干嘛每次一談到愛情,你就這麼激動?怎麼說你跟前男友也分手半年了,是該找個新對象了吧。」季冰夜態度認真起來。「還是你還對那混蛋念念不忘?」
「誰會對那種人念念不忘!」倪水淨反射性抗議著,但心頭卻因為「前男友」這三個字而掠過一陣抽痛。「而且,小姐,你也沒立場說我吧!你自己連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怎麼沒交過?我的男朋友可多了,每個都又高又帥又有錢。」
「是啊!是啊!可惜都不在地球上。」倪水淨好笑地斜睨她,豈會不知道她的「男朋友」全都活在「羅世界」。
「唉唉!我知道你嫉妒我很久了,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媽給你的資料里,除了殺父仇人之外,不是還有三個條件不錯的單身男人嗎?雖然不是什麼公司大老板,不過也都是正當職業,有機會就……」
「停!」愈扯愈遠!倪水淨打斷好友亂七八糟的幻想。「算了算了,這件事情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求人不如求己。冰夜想出來的計謀老是很奇怪,想想,她還是動動自己那個一離開計算機,就貧乏善良的腦袋,找出既能讓仇人生不如死,又能不至于被一屋子警察、檢察官抓走的好方法吧。
萬里武道館
「……他們的兒子我習慣,從小就耳濡目染,什麼刀槍跟棍棒我都耍得有模有樣,什麼兵器最喜歡,那就是、那就是、那就是……雙截棍柔中帶剛……啊。」
大清早,一串太過興奮、導致荒腔走板的音符,從一張漂亮微揚的唇畔滑開。
眼前這個唱起歌來還自己加歌詞、表演跳針的家伙,是個年輕的單眼皮帥哥,穿著一身帥氣的黑色休閑服,白白淨淨的斯文樣,像刺蝟般豎直的頭發相當有型,不笑的時候一臉無辜,笑起來有幾分大男孩的調皮。
如果不抬出他的身分,丟進西門町里,恐怕眼一眨,就會淹沒在滿街游蕩的青少年中;不過,要是丟進警察局,那可又大大不同了!
翻開他的警務執勤歷史,被他「干」掉的角頭大哥,多到兩只手掌都數不完。
私底下,他的外號叫做「殺手」。在黑道中,名聲也頗為響亮,因為放話要買他一命的「大哥」實在太多了。
不過這彪炳的戰功,卻沒帶給他任何壓力。
此刻,他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勁,正在神案前滑來滑去。
神案上擺置著一尊手掄關刀、威嚴正氣的紅木關公像,案前供奉著素果,俗稱「佛手」,昭告著天下犯罪之人,最終逃不過法網制裁。
不過案上嚴肅的景象,絲毫沒有影響案前自得其樂的帥哥,只見他又哼又唱,高興地只差沒凌空來個後空翻。
要不是他手里拿著香,實在很難判斷他到底是在給關老爺上香,還是三太子上身?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輕功,飛檐走壁,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氣……哼。」
一炷香抓在手上,滑步、轉圈、外加對案上八風吹不動的關老爺大拋媚眼,最後終于心滿意足,隨著「一身正氣」插在香爐上。
和這名男子過分亢奮的精神狀態比較,後頭那一桌正在吃早餐、準備上班的人們,臉色就顯得相當陰沉,背後仿佛漂浮著幽靈鬼火。
「樓從虎!」面對這種精神迫害,終于有人忍不住了,一聲警告意味十足的呼喝,從一個面貌酷似關公轉世,正氣十足,兩道關公眉一聳,足以鎮懾四方妖邪,鳳眸凜凜生威的男人口中迸出。「你一大早吵個屁啊!」
「唷喝!這不是衣著品味很出眾的偵三隊雷大隊長嗎?」樓從虎上完早香,到餐桌旁坐下,沖著一旁如常穿著夏威夷花襯衫、頸部以上像關公、頸部以下像流氓的雷律川咧開一臉欠揍的笑,故意拉高嗓音,繼續喊︰
「唉呀!看你這眼圈發黑、精神耗弱,就知道你昨晚沒睡好吧!嘖!連花襯衫都皺皺的,真狼狽。是不是又值勤啦?睡多久?有沒有兩個小時?真可憐啊!好同情你啊。」
這種話從狠狠睡了十二小時的人口中說來,完全听不出半點同情的意味。
此話一出,惹得睡眠嚴重不足的雷大隊長律川先生火氣爆響,就連一旁以沉穩內斂著名,嚴肅、憂國憂民的眉頭永遠緊鎖的康新將,也都忍不住從早報里抬頭掃了他一眼。
「鄉巴佬,你是沒放過假嗎?也不過才三天。」這廂慢條斯理、優雅用餐的陸冀盟也開口了,磁性男中音配上過分漂亮的絕色面容,絕對能男女通殺,讓女人動心、男人發情。
而樓從虎那張春風得意的臉,怎麼看都很欠揍。
「三天耶!是三天、連放三天耶!」他臉上的笑快咧到耳根子去了,原本就單眼皮的眼楮早已眯成一條線。
一看到陸冀盟漂亮的臉蛋,樓從虎手就犯賤的想去模兩把,只不過被陰狠掃來的目光給凝住,連帶想起上次自己的手差點被扭斷,于是作罷。
陸冀盟雖然美得像個女人,不過卻相當厭惡別人提及這張讓西施羞愧撞豆腐自殺、讓楊貴妃汗顏拿面線上吊的美人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