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還把他看得真扁,竟然認為他沒有女朋友是因為交不到?石晉沉默的想著。
「還是你騙我,你根本就不喜歡女人對不對?」汪梓潔狐疑地斜睨他。
「不對。」石晉淡答,面無表情。
「如果你喜歡女人的話,那干嘛不交女朋友?」
「沒必要。」
「沒必要?就算你不想要有個人在身邊關心你,至少你是個男人,也會有『有需要』的時候吧!」汪梓潔的言詞大膽火辣,說起來卻毫不臉紅。「難道你都自己解決?」
石晉冷瞪她。
「瞪我做什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就開誠布公的說。十之八九的男人交女朋友不都是為了滿足那種需求,至少我認識的都是這樣。」汪梓潔杏眸一轉,忽然起了惡作劇之心,低聲湊過去。「還是……你有不可告人的『難言之隱』?」
石晉的目光更冷了。
「你不否認,我就當你承認了。」汪梓潔斜睨他,眼底蘊著笑意。「我听說過很多秘方,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話,我不介意……」
「閉嘴!」石晉的忍耐終于宣告用罄,踩著重重的步伐,將她拋在身後。
這女人為什麼能這麼坦然,在男人面前大談這種事情?
見他被惹火了,汪梓潔心情大好,終于,今晚心情爛的不只是她了,這算小小扳回一城,她嘴邊綻開甜笑,跟著他身後走,心頭悶氣煙消雲散,甚至輕輕哼起小曲。
她這是什麼怪個性?半分鐘前還氣得活蹦亂跳,半分鐘後居然心情好的哼哼唱唱。石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黑眸里有絲不解。
他雖然沒正式交過女朋友,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對女人沒有經驗。
女人他看過不少,但他就是沒見過像汪梓潔這麼怪的女人,個性風風火火,行徑舉止完全不按牌理出牌,有時就像小型火藥庫一樣,一點小火花就炸得滿天飛,一哭起來卻又驚天動地,出人意料的脆弱。
「你一定在想,我這人很怪對吧!」汪梓潔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鞋尖輕踢著地上的石子,臉上率真的笑容揉合著嫵媚,在暈黃的路燈下,顯得風情萬千。
石晉沒有否認。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很怪,不過我的個性一直就是這樣的,高興就笑、生氣就吼……只除了哭的時候會躲起來。」
汪梓潔杏眸里滿是輕松的笑意,火氣全消之後,她現在只想維持一下難得的和平。
「喜歡我的人覺得我很率直,討厭我的人覺得我很幼推、很自私。你呢?你是屬于哪一邊?喜歡我還是討厭我的?」
石晉跨著步伐,不自覺地緩下速度配合她,冰冷的黑眸斜睨了她一眼,沒有作答。
「還是,我像牠一樣?」汪梓潔伸手指向前方一只不知道在四處張望什麼的流浪狗。
「你在心里偷偷想,這女人自以為很有分量,其實還不夠資格被喜歡或被討厭,不過像野狗一樣,每只看起來都一樣,而且,誰理她鬼叫什麼?」
石晉听她居然這麼形容自己,嘴角不自覺浮起一個很淡很淡的笑容。
他笑了!雖然那個笑容是那麼的細微,卻仍讓汪梓潔察覺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浮起一個淡淡酒窩,十足的致命、迷人。有那麼一刻,她察覺到自己的心髒狂跳,完全失去節拍,幾乎要被他所迷惑了。
「你知道嗎?其實你也很怪。」汪梓潔古怪的凝視著他半晌,重重嘆了口氣,嘴角卻忍不住苞著揚起了笑。「不過我一點也不討厭你,我知道你不太愛說話,也很少對我有什麼好臉色,可是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至少你討厭我的話,最多只會在心里偷罵我,不會當著我的面說,讓我難過。這樣很好,不說話也很好……」
汪梓潔說著說著,竟然覺得有些落寞。
她這麼率性自我的活了這麼多年,听到的難听話恐怕比很多人一輩子加起來還多,有時候她不免也會想,她還真的寧可別人在背後罵她,也別讓她知道,因為那些惡毒的言語一旦听進心里,就很難再忘記。
「我不討厭妳。」石晉忽然開口。
他的嗓音是那樣的低沈平穩,像是可以輕易傳揚在黑夜里。因此,有那麼一瞬間,汪梓潔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謝謝。」從錯愕之中回神,汪梓潔輕輕地吐出這兩個字,漾起溫柔嫵媚的笑容。「下次我吼你的時候,我會記住這一點。免得吼得太用力,把難得不討厭我的人也嚇跑了。」
第四章
究竟誰才是被嚇跑的那一個呢?
距離最後一次見到汪梓潔,已經過了五天。
足足有五天的時間,汪梓潔從石晉的生活中消失,他不再被她打擾、不再被她拖去相親、也不再需要听她批評,他對女人的態度哪里不對。
一直以來正常規律的生活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可是他卻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有些若有所失。
汪梓潔究竟上哪去了?為什麼不再來煩他?因為厭倦了替他相親的任務嗎?
石晉心上泛起難以言喻的悶意,不願多想,仰頭將最後一口威士忌飲盡,他拎起西裝外套,把酒錢連同小費壓在酒杯下,離開吧台。
今天是星期五,也只有在今天,石晉會打破一整個星期的規律生活,陪幾個好兄弟上酒吧喝酒。
當然,他的目標是喝酒,可是其它幾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如同往常一樣,閑聊之後,友伴們會各自去找對象,準備度過他們狂歡放松的周五夜晚,而他則婉拒掉幾名女子的叨擾,準時在十點整離開酒吧。
十點三十五分,他已經回到自己的公寓,並依循著平日的規律,換下一身西裝後,到浴室沖澡,準備看一會兒電視之後,準時在十二點熄燈就寢。
他的一板一眼,常讓項敬之嘲笑他比蔣承禮更適合軍隊生活。而他,只是純粹喜歡「規律」罷了。
石晉沖完澡回到房間,才踏進去,就見到自己的床上坐了個熟悉的身影。
他很快認出,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五天的汪梓潔。
她怎麼會出現在他家?石晉瞇起眼眸打量她。
她看起來似乎不太對勁,臉色過分蒼白,平日不論發火、大笑、哭泣都表情豐富的俏臉,顯得死氣沉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漫上他心頭。
汪梓潔若有所思地坐在床沿,見他出現,抬眸望向他,眼神里有著怔忡、彷徨和濃濃的憂懼,她凝視了他好久好久,才如夢初醒的開口喚他,虛弱的只剩氣音。
「石晉……」
「妳在這里做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鎖起眉頭,表情困惑。
不知道?這是什麼答案?石晉不語,等待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石晉,我跟你說。」汪梓潔見他不說話,先是有些遲疑,然後才表情認真的開口,口吻里帶著一點不確定。「我想……我可能死掉了。」
「什麼意思?」石晉上前一步,冰冷的表情有些動搖。
「你看。」汪梓潔從他的床上跳下來。「我踩不到地板。」
石晉順著她的視線,看見她赤果雪白的足尖,懸在地板上空,輕輕晃動著。
這該是很恐怖的畫面,至少一般人看見了,如果沒有昏倒,至少也會尖叫、或者驚慌逃跑,可是眼前的石晉,除了眉頭微微挑起之外,一點害怕的反應也沒有。
「你不怕嗎?」汪梓潔也覺得好笑,自己竟因為他反應不夠激烈而感到失望。
她開始懷疑,自己會出現在他家里,很可能是死後覺得,從沒看過他冷臉以外的表情而心有不甘,特地回來嚇他一跳,然後看他變臉的樣子。